恍惚中,她似乎想起了少女時代執著而遙遠的夢: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她苦澀地勾起唇角,玖夜,又豈會是那個良人?隻是從今以後,一切都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眼淚一直順著眼角流進鬢邊的頭發裏……
青綾被暖,
紅燭淚幹,
夢裏北風摧香殘……
當玖夜一覺睡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清晨的陽光總是格外明亮清澈,透過屋頂的縫隙照進來,讓小屋顯得朦朧而溫馨。
玖夜揉揉額角,傷口的疼痛讓他不適地皺眉,他睜開眼,一眼看到蜷縮在床角瑟縮的花奴,麵容蒼白,手裏抓著被單半掩著自己,驚懼的雙眼像受傷的小獸般盯著他,也不知道已經盯了他多久。
思緒一下子變得清楚,昨晚的記憶在她的注視下全部回到腦海裏。
在看到床單上刺目的鮮紅的時候,他略微一怔,她不是在被古赫俘虜的時候就已經被送進紅帳篷了嗎?
怎麼可能……
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看著那雙驚恐的眼睛,隻覺得有些罪惡感,但更多的是心疼,一種遙遠的幾乎被他忘記的感覺。不知道她經曆了些什麼才能從軍隊那些粗魯的男人掌下逃脫,他揉揉眉心,覺得自己似乎太過殘忍,卻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底冒出,讓他覺得有幾分開心。
“你……”他張了張嘴,皺眉,竟然不知道說什麼,眼前的花奴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看她一臉驚恐的樣子,他終於吐出一句話:“你別怕,花奴,本王以後會好好待你的,本王會保護你。”
花奴還是那樣縮在角落發抖,他伸手想要將她攬進懷裏,誰知剛剛碰到她的肩膀,她突然發狂般尖叫起來,雙手雙腳胡亂地踢打。
“花奴,花奴,你怎麼了?”玖夜一驚,不知道她竟會變成這樣。
他眼底閃過一絲懊惱,看她驚恐無措的掙紮,按住她的手腳,心疼地將她緊緊抱住:“不要害怕,花奴,你不要怕,本王不會再傷害你了。”
花奴縮在他的懷裏使勁掙紮,卻一點作用都沒有,她下巴伏在他的肩膀上漸漸停住了動作,雙手緊緊抓著玖夜背上的衣服,嘴唇慘白,身體微微發抖。
“花奴,你……你怎麼了?”
玖夜感覺著背後的顫唞,有些擔心,最終,他歎了一口氣,抱緊了懷中的女子,輕輕開口道:“相信我一次,我的話都是真的,雖然永遠忘不了她,但是,或許我該給自己一次重生的機會。”
他的麵色突然變得有些緊張,聲音也微微顫唞起來,此刻的玖夜,竟然像個青澀的孩子一樣無措,哪裏還有一點王者的風範。
終於,他鼓足了勇氣,將懷裏的女子拉遠一點,漆黑如夜的瞳孔閃爍著認真而執著的堅定,認真說道:“花奴,其實……其實我也是喜歡你的。”
花奴的身體微微一顫,仰起了頭,眼裏的焦距拉近了一點,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仿佛在思索,又好像記起了什麼。
玖夜俊秀的臉龐突然漲紅,忙避開她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別處。
一眼看到地上被他毀掉的裙衫,不由得有些尷尬,現在不在宮裏,也沒有備女子的衣服,他想了想,穿好衣衫鞋襪,從一旁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過來:“你,先穿著吧,回宮重新做幾套衣服給你。”
花奴怔怔地看著他,卻沒有接,地上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幫她穿好,整個過程她竟然像個木偶一樣任他擺布,玖夜猜不透她在想什麼,也沒有開口,不過從小到大,他是第一次替別人穿衣服呢,等係好衣帶,他也累的氣喘籲籲,比在戰場上砍了幾百個人還累。
玖夜的衣服本來就大,花奴一穿竟然顯得異常瘦小,蒼白的臉色和驚懼的眼神更是讓人心悸,玖夜打量半晌,不由得輕歎一聲,撫著她的發絲,低頭在她唇畔落下一個吻。
“啊!”
誰知,剛一碰到她的唇,花奴又像受了莫大的驚嚇一樣,哭喊著踢打他,玖夜愣了一下,花奴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一下子將他推開,拉開屋門光腳跑了出去。
“花奴!”玖夜忙套了鞋子,快步追出。
院子裏的幾個侍衛都沒想到花奴會突然從王上的屋裏闖出來,一愣神的功夫,已奪門而出。
“花奴,快停下,傷口會裂開的!”玖夜邊追邊喊,路上滿是沙石瓦礫,他驚恐地看著沿路的沙石上漸漸染上血跡,而前麵飛奔的瘦小身影竟絲毫沒感覺到疼痛一樣,一點速度也沒慢下來。
突然,他瞳孔緊縮,驚呼一聲:“小心——”
前方,花奴不知踩到了什麼,驚呼一聲撲倒在地上,額頭直直往小路邊的山石上撞去。
玖夜快步追過去,可花奴竟然不顧疼痛,又爬起來想要跑,被玖夜一把抱住,她掙紮了幾下,便在他懷裏暈了過去。她額上的傷還沒有痊愈,有隱隱的痕跡,這次的撞傷比上次的嚴重很多,破了很深的口子,額上的血沿著臉頰流下來,跟她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玖夜咬緊牙齒,怔怔地看著懷裏的少女,雙拳慢慢地握起來,突然一拳狠狠擊到一旁的山石上,自己到底對她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