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紗花紋映的透明,白梅傲世孤立,栩栩如生,觀其針法,完全用鎖繡刺於帛和羅上,針腳整齊,線條如行雲流水,色彩清雅通透,可見刺繡之人靈巧敏慧的心思,卻非凡塵俗物。
“老爺,花奴小姐帶過來了。”青衫男子在最上首的桌前停下,向座上的胡須花白的老人躬身行禮。
那老人聞聲竟激動地站了起來,快步繞過青衫男子直接走向他身後,他略微蒼白幹裂的嘴唇微微顫唞,眉宇間的激動神色不禁讓人為之動容。
仔細看去,那人不是國舅又是何人!
蘇鶯鶯往側麵讓了一步,不由得冷笑,眼底流露出嫉恨的神色,說起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呢,花奴憑什麼得到這些她本不配擁有的一切!
不過他們最好抓緊每一刻的時間來享受這為時不多的溫情吧。
“奴兒……我的奴兒……”
鄭太和大步衝到花奴麵前,老淚縱橫,伸出雙手卻怎麼也不敢碰上去,仿佛害怕輕輕一動,眼前的人兒就會像泡沫一樣碎掉,就像每天夜裏糾纏著他的噩夢,就像她那一言不發離他而去的母親妁磯。他聽到太後告訴他,妁磯已經化為被人殺死的時候,真的恨不得毀掉世間的一切來為她陪葬,他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會有一個女兒,而且還長到了這麼大,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之前以為是蘇鶯鶯,沒想到後來才從太後那裏得知,他真正的女兒是這個叫花奴的丫頭。
花奴被眼前的老人嚇得有些發抖,接二連三的變故讓頭腦簡單的她有些接受不了,她躲到蘇鶯鶯身後,搖著她喊道:“娘娘,美人娘娘,奴兒怕,奴兒要回家。”
蘇鶯鶯換上一臉大大的笑容,轉身對花奴說道:“花奴乖,這是你的爹爹,花奴小時候不是最想要爹娘了嗎?”
花奴一怔,爹爹這兩個字仿佛觸動了她潛意識裏的意念,她看著眼前老淚縱橫的老人,竟有些呆了,無意識地呢喃道:“爹爹?……爹爹……”
“國舅大人,您也看到了,太後並沒有騙您,花奴小姐確實被王上打傷,她身受重創已經癡傻了。花奴小姐真是可憐,從小到大都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國舅大人若是再不將花奴救出來,本宮怕花奴熬不了幾天,就會像她的母親一樣被人殺死,難道您真的忍心如此嗎?”
蘇鶯鶯見到鄭太和的神色,不由得暗暗冷笑,太後果然說的不錯,看鄭太和的樣子,已經完全沉浸到失而複得的親情裏了,真虧他能忍這麼久才決定認花奴。
鄭太和被蘇鶯鶯的話拉回了一點神智,這才看到花奴臉上血流不止的傷口,素白的衣衫沾上血漬顯得狼狽不堪,鄭太和本就激動地無以複加,此時更是驚怒,指著花奴看著蘇鶯鶯怒斥道:“奴兒的臉怎麼回事?她怎麼受的傷?不是讓你好好跟著保護她嗎,你是怎麼保護她的?”
蘇鶯鶯被鄭太和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後退一步差點跌坐到地上。
幸好剛才進來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說辭,忙壓下慌亂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國舅大人先別動怒,花奴如今癡傻,受的苦楚何止這一點,鶯鶯想幫她也無從幫起啊,不信國舅大人命人替花奴小姐檢查一下,她身上可是到處都是傷口呢。”
“什麼!可惡,玖夜竟如此狠心對待奴兒,若不是答應了奴兒的母親,老夫早就要那黃毛小兒死了幾千次了,他既然如此狠辣,那麼害死妁磯的仇恨以及他對奴兒的虧欠,老夫定要他連本帶利還個清楚。”
蘇鶯鶯聞言心中一驚,她隻從太後那裏知道花奴的生母妁磯因為王上被人害死,卻不知道這元凶竟是王上。
王上不是深愛著那妁磯姑姑嗎?怎麼會狠得下心殺死她?
想到此,她忙做不經意地笑道:“國舅慎言啊,王上雖然處事手段過激,但他對妁磯姑姑的情誼宮裏的人都是知道一些的,還不至於至妁磯姑姑與死地呀?我想,王上並沒有那麼無情才是。”
鄭太和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那賊子何止無情,簡直是狼心狗肺,妁磯為了他犧牲了多少啊!她為了他甚至不顧性命,不顧一切危險,甚至犧牲所有的幸福求我助他登上王位,可那畜生都做了些什麼!要不是他一路阻撓,妁磯又怎麼會葬身烈火……妁磯……妁磯……我對不起她呀……”
鄭太和說道後邊已經痛哭流涕,激動的無以複加,幸好那青衫男子命那老鴇將客人都趕走了,這才沒讓人看見他失態,不過蘇鶯鶯已經被鄭太和的話驚呆了,他沒想到妁磯的死竟然還會有這麼一層緣故,可是玖夜既然如此深愛她,又怎麼會害死她呢?
而且,玖夜的皇位,竟然是這樣得來的……
她越想越覺得複雜,這深宮裏的是非,真是超乎她的想象,太後此次要她設計殺死花奴,她不怕國舅知道了與她翻臉嗎?更何況一個花奴哪裏用得著太後如此費心,她殺掉花奴真的隻是怕花奴是回宮複仇的嗎,玖夜對她的威脅這麼大,她又怎麼會答應自己饒玖夜一命?
她有些猶豫了,低垂著頭,不知道該不該做完太後交代的事。
鄭太和悔恨交加,緩緩抬頭看著眼神清澈的少女,那高潔的氣質相貌多麼像妁磯啊,還有那酷似自己的眉眼鼻梁,眼中酸澀,這是自己的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