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參加聚會認識新的男人,重新開始適應一個人開始新戀情?
鴨梨山大。
但從麥冬冬的婚禮回來之後,亦晴突然頓悟了。
不,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他,實現她自兒時起便開始憧憬的夢,穿著聖潔的婚紗,在親朋好友如浪濤般美好的祝福裏,牽著她的手,開啟此生她最美好的時光。
——分。
——分定了。
——一想到此刻他對自己所做的種種,簡直刻不容緩。
她並不喜歡拖泥帶水,想清楚後,向羅歡寶攤牌,分手提了三次,但都沒成功。
第一次是在周末的家裏,亦晴好不容易把他從電腦前拖到飯桌,費了很大力氣才讓他明白,自己是真的要和他分手,並不是以此作威脅,讓他改掉目前她所無法容忍的壞習慣。
羅歡寶打著哈欠,見她認真,卑躬屈膝講了一籮筐好話,沒有效果,轉身到隔壁屋子打了個電話,出來後說:“我媽聽說咱倆分手的事後,血壓升到190,現在我爸已經開車帶她去醫院了。”
來找我(4)
亦晴目瞪口呆。
羅歡寶穿好衣服:“你還不換衣服?”
兩人手忙腳亂地鎖好門,連夜奔回羅歡寶的老家。老太太已經在醫院裏打了一天一夜的點滴,血壓高到頭暈也顧不得,拉著亦晴的手,老淚縱橫,先哭自己命苦,一輩子沒過上什麼好日子,接著數落兒子不懂事,從小一堆壞毛病,然後誇亦晴懂事又寬容,最後總結說自己早把亦晴當成自己的兒媳婦了,以後不要動輒說分手,否則自己沒個安生日子過之類……
演戲嗎?
全家人一起配合演出?
亦晴分辨不出,隻覺羅歡寶的媽媽疼自己倒是真的,每次跟他一起回來,從不讓她做任何家務,好吃的大包小包地買,摟著她“閨女閨女”地叫。他家傳了三代的祖母綠戒指,在亦晴到他家的第一天,便被老太太搶行套在了無名指上。
羅家老太太,是亦晴的軟肋。
也是羅歡寶的撒手鐧,他豁得出去,舍得一身膽,敢把老娘拉下馬。
反正高血壓,人又不會死。
可已足夠嚇壞亦晴。
之後第二次、第三次提出分手,羅歡寶當然用的,也是這一招兒。
露露蛋糕店的最後一夜文/張小嫻一天之中,這是李露最喜歡的一段時間。日已西沉,夜色如水,月光緩緩照進了蛋糕店,空氣裏彌漫著麵糊、奶油、雞蛋與巧克力的甜香。她喝著一瓶比她老的老波特酒,一九七零年的。那一年,她還沒出生,母親還沒有遇到那個答應給她幸福,使她懷孕之後又離她而去,餘生旅居巴黎的男人。這個男人對獨生女兒終歸是有點愧疚的,打從她十一歲那年開始,父親每年寄給她買機票到巴黎的錢,於是,她每年有一個巴黎假期,去看看美麗的花都,去看看她父親。然後,一年又一年,她眼看著時間在這個好看的男人身上飄落,看著時光殘忍地剝去一個人的青春的衣裳,看著他逐漸老去。每次和父親相聚的短短幾個星期,她就像個客客氣氣的客人。父女倆都是巴黎的異鄉客;可是,父親對她來說仿佛也永遠像個異鄉客。父親是做文案翻譯的,手頭並不寬裕,可他總是盡其所能地過得體麵,吃的穿的都很講究,那是他心中的巴黎式浪漫。在他住的巴黎左岸那間破舊的小公寓附近,有一家糕餅店,四十多年的老店,賣很好吃的蒙布朗、千層派、水果塔、藍莓餅、巧克力慕斯和無花果蛋糕等傳統的法式糕餅,門外常常排起了隊。每次當她要走了,父親會提早下樓去排隊,挑幾塊她愛吃的糕餅,裝在一個漂亮的紙盒裏,係上蝴蝶結,然後塞到她手裏,給她帶著上飛機,告訴她說,飛機上的東西可沒這個好吃。這就是父親和她道別的方式。當她孤零零地踏上漫長的歸途,在經濟艙的她那狹小的“寶座”上,她活像個落難公主似的,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享用她那甜滋滋卻也寒磣的父愛。那時候,她曾願望將來有一天也開一家跟巴黎這家一樣的糕餅店,賣給人們充滿回憶的糕餅,不管那回憶是幸福還是苦澀的。後來的日子裏,這個夢想就像她有過的那些零星的夢想,漸漸被她遺忘了,隻把它當做小時的傻透頂的念頭與哀愁的出口。她沒想到,繞了一圈,她重又回到最初也最純真的夢想。兩年前,隻看了一眼,她就決定租下人行道邊的這個小小的店麵。位處中區的這條幹淨寧靜的小街是由一排矮矮的老房子、精品店、畫廊、酒鋪、露天咖啡館、亮著藍色招牌的餐廳與幾棵老樹構成的,空氣裏飄著一股破落味兒,時髦卻也蒼涼,使她想起許多年前第一次到巴黎的那個遙遠的清晨,她跟著高瘦個兒的父親回家時走過的那些秋天的街道,充滿了不真實的味道,卻也喚回了童年的記憶。
蛋糕店的名字用了她的乳名露露。店裏的屋頂很高,那盞吊燈是她從家裏搬來的,利用七根鋁線把七團白色的毛絨線懸浮在半空,互相纏繞綻放,看上去就像一朵巨大的蒲公英,漏出淺淺的鵝黃色的光。風吹過的時候,燈也隨風飄曳,她可以定定地望著燈而忘記時間流逝。這盞燈是她在巴黎一家小店撿到的寶,這些年來,她把它帶進去她與男人同住的家,分手的時候又帶著它離開。牆上的掛鍾指著八點三十二分,距離打烊不到半小時。她束起頭發,身上穿著麥子色的羊毛混絲連身短裙,裹了件紫紅色的開胸毛衣,在廚房那張長長的不鏽鋼工作台一邊喝著老波特酒一邊在紙上畫著蛋糕的草圖。聽到推門的聲音,她心裏想著這個時候進來的多半是臨時想買個生日蛋糕為朋友慶生的,可惜,今天所有蛋糕都賣光了。她臉上帶著抱歉的微笑起身從廚房走出來。看到他時,她的微笑瞬間僵住了。她壓根兒沒想到進來的會是他,他好像也沒想過會在這裏見到她。這麼多年以後,兩個人既驚訝又尷尬地彼此對望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