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微妙的心理,他居然坐了下來,一言不發地看著那個孩子興衝衝地玩著火車飛機。那孩子絲毫沒有被冷落的自覺,滔滔不絕地用土話說著自己聽的不大懂的事情:“哥,下次我帶你去寺外麵的小河裏釣蝦吧?可好玩了!狗子、二妮他們都比不過我……我們還可以去淘螃蟹洞,那次我往裏麵一抓,抓了一條蛇,嚇死了!……”

後來那個孩子坐悶了,突然就伸過來抓住自己的手,笑的露著兩排白牙:“哥,我們去外麵玩吧,我從來沒看見那麼多花!”

那孩子的掌心比自己小,但是特別熱,微微有些粗糙,握著居然很舒服。

太久沒有接觸到人的體溫了,華嘉樹微微有些愣神,居然也沒掙動,任由著那個孩子熱情地拉著自己去了外麵,甚至在那孩子放開自己手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正是合歡花開的燦爛的季節,瘦小的男孩看看左右沒人,很快抱著一棵高大的合歡樹三五下竄了上去。他坐在樹枝上炫耀似地朝華嘉樹笑笑,踮著腳伸手朝一枝開的燦爛的枝條夠了過去。

華嘉樹靜靜看著,那孩子的身體很輕巧,很快折了一枝順著樹滑下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不由地就為這孩子擔心了起來,他有些懊惱。

男孩帶著幾分不好意∴

華嘉樹突然覺得心裏很不舒服,這種不舒服讓他很想真正地捉弄一下華嘉寶。

但是,在父親訓斥自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的華嘉寶突然就抬起頭結結巴巴地大聲說:“……爸,不是哥哥的錯,我自己上樹上玩了。”

似乎被這聲“爸”所震懾,華浩博愣了一會就猛地上前把華嘉寶抱在懷裏說:“乖孩子,你剛才叫我什麼?再叫我一聲!”

華嘉寶結結巴巴地又重複了一遍,華浩博高興地在他臉上連親了幾口,稱讚說:“乖孩子,真是乖孩子……”

華嘉樹在旁邊站著看著,突然覺得自己很多餘。

華浩博高興過後很快恢複了嚴肅的口吻:“嘉寶以前都生活在山裏,城市的東西都不懂。嘉樹,你作為他的哥哥,要在方方麵麵多多教教他。”

華嘉樹低下頭,半晌才平靜而恭敬地說:“是的,父親。”

他靜靜的上樓的時候,聽見那個孩子在下麵用期待而清脆的聲音叫自己:“哥,明天我們一起去捉知了吧?”

華嘉樹腳步在樓梯上一頓,終究沒有應答也沒有回頭。

他是樹,是華家的接班人,不是家中寶。

那個孩子,隻是華浩博的野種。

後來,華嘉寶在自己的持續冷漠下逐漸變得沉默了,雖然見了自己仍會討好地笑笑,偶爾自己回應了,還會露出受寵若驚般的笑,卻也學會了保持距離。

華浩博仍然很寵愛他,幾乎要把世界都捧到他手心似的。那孩子逐漸學會了說普通話、英語,接受各種上層教育,皮膚也逐漸變得白嫩,見了人能彬彬有禮地打招呼,幾乎沒有一點剛來時候的痕跡。華浩博經常帶著他去社交場合,每當旁人問起的時候,就會驕傲地說:“這是我兒子,華嘉寶。”

華嘉樹開始感覺莫名的失落和危急感,他從小就是接受的華家接班人的教育,如果將來華浩博選擇華嘉寶繼承家業,自己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所以在華嘉寶十二歲的那年,華嘉樹終於做出了一個選擇,那年他十六歲。

他很快策劃綁架了華嘉寶,他慎密地策劃了很久,相信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華嘉寶本來就不該來到這個世間,如果消失,也是合情合理不過的事情。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但是當手下打電話過來詢問讓華嘉寶如何消失的方法時,華嘉樹一向穩定的手莫名顫動了起來。

最終,他困難地說:“先不要動他,我去了再說。”

關押華嘉寶的是一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他去的時候就看見那個華嘉寶被捆的死死的在角落裏蜷著腿縮成了一團,眼上纏著繃帶,嘴上纏著膠帶,臉部和身上都有受傷的痕跡。

他知道的,華嘉寶雖然已經比剛來的時候變了許多,但是本質還是二二呼呼的,還是那個有些冒失的孩子。

盡管自己一如既往的冷漠,這個長大了一點的小少年還是時不時地在底下叫著自己“哥”,故意把其實已經會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