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是都這樣,在失去後才發現曾經的可貴?
最好的藥,最好的醫療設施,最好的醫生都被華浩博找來的,但是依然救不了早已千瘡百孔的一顆心。
趙靈秀死的時候麵色很平靜,她早已對丈夫心灰意冷。她依然保持著生前的高貴、優雅和淡漠,死的時候雙手安祥地放在胸口,沒有握丈夫和兒子的手。
華浩博幾乎昏厥過去,但是華嘉樹很意外自己甚至連一滴淚都沒有流。
他母親被葬在了華家的家族陵園裏,葬禮時候的排場絲毫不亞於他祖父的。幾千人正裝出席,華浩博顫唞著聲音念了一篇長長的悼念詞沉痛悼念他的亡妻,稱她是“世間最美麗高貴,自己最愛的女人,今生唯一的妻子。”
華嘉樹低著頭聽著,嘴角卻不由浮出一個諷刺的笑容。嗬嗬,最愛的女人唯一的妻子?那麼華嘉寶的母親又算什麼?
他眼角朝後麵的華嘉寶瞥了一眼,華嘉寶和他一樣,身上穿著一身板正的黑色西服,胸`前別了一朵白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仿佛懊惱和遷怒似的,華浩博對兩個兒子的態度來了個天翻地覆的轉變。華浩博開始拚命地彌補華嘉樹,仿佛要把這些年遺失的父愛一股腦全補上,對華嘉寶卻百般忽視,仿佛他一下子就變成了名副其實被華家收養的野種。
華嘉樹已經習慣多年來淡漠的親情了,對這突如其來的父愛隻感覺到突兀和違和。華家養了一群人精,最擅長的就是見風使舵,華嘉寶的飲食起居逐漸沒有人操心,學習沒人在意,華浩博也不再帶著他去重要的場合了。
華嘉寶在眾人麵前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內向,就像他剛被接進華家的時候那樣。華嘉樹隻是冷眼看著,一如他父親的態度。
有一次的宴會上,幾個小孩做了一個惡作劇,命令下人用懸梯把那隻鸚鵡綁在高三米左右的紙條上,笑嘻嘻就離開了。他看見華嘉寶爬上了樹,困難地伸手去夠那繩子。
晃動的枝條太細,折斷的同時華嘉寶也跟著從樹上摔了下去,痛的直叫“哎呦”。他爬起來檢查了那隻鸚鵡,確認沒事後就抱著它一瘸一拐地困難地往回走。
鬼使神差地華嘉樹就走上前去,皺著眉頭拽著華嘉寶的手腕往自己的背上一帶,強硬地背著他往回走去。他能感覺到,華嘉寶一下子就僵硬了,直直地杵著任由自己動作。
十三歲少年偏瘦弱的身體很輕,骨骼很細弱,華嘉樹圈著他細瘦的雙腿,慢慢走著。因為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麼,索性就放空了頭腦,什麼也不想。
華嘉寶本來僵硬的身體逐漸就放軟了,兩隻手圈住他的脖子,華嘉樹能感覺到,有什麼熱的燙的液體,浸濕了自己的襯衫。那種液體越來越多,自己莫名就心悸了一下,背上的少年低柔而悲傷地叫了自己一聲:“哥……”
這聲哥叫的很輕,就跟一片雪花似的,瞬間就蒸發在了空中。華嘉樹恍神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記得很清楚的,自己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
把華嘉寶背到醫生那裏,沒有回頭地離開,他隱約覺得後麵似乎有目光在注視自己,又好像沒有。一切便又恢複了往日那樣,他依然是華家的大少爺,未來的接班人,而華嘉寶,則是被華浩博尋回來又遺棄的野種。
華嘉寶逐漸變了,變成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就算受到華浩博的訓斥也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華浩博現在看他這個二兒子是處處不順眼,甚至動過兩次家法,華嘉寶被家法的紫檀木打的手心都腫了,也是再也沒有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