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靠近她,因為知悉她三世的情緣皆係在同一個男子——呼雷湘子的前世——身上,不可能愛上自己,豈料惡念因浸淫了地府的濁氣遠比善念強大,幾番掙紮後,他還是不擇手段地拆散她既定的姻緣,甚至逆天而行擅自更改了她的生死簿,使得她後世之路充滿荊棘……
為此,他也付出了極為沉重的代價,可這還不夠彌補他的過錯嗎?如果夠了,為何留給他的唯有無休無止的失落和彷徨?
往事紛至遝來,一幕幕再現,迦彌潸然淚下,又想人海茫茫,恐怕他再也尋她不著了,更覺傷心得要命。
經年的期盼,執著的守候,竟是他不切實際的幻想、一廂情願的妄念麼?
忽然聽得有人在一旁竊笑,迦彌心頭不悅,一側臉,看見剛剛跑進苑內的仙娥又出來了,正朝他露出花癡般的神情,另一個也好不到哪裏去,口中還歎道:“哭也哭得這般英俊,360度沒死角哇。”
迦彌惱火,心想我可不是留給你們這些花癡品頭論足的,一甩衣袖,正待離開,卻又想起送給老鳳凰的那壇子桃花釀,心中甚是不舍。
早知道老鳳凰不願幫他,何苦犧牲了那五百年的佳釀?雖說隻有416年,畢竟味道非凡,他此刻無比眷戀抱著酒壇子猛灌的光景。
罷了!送了便是送了,再去要回來多不體麵。
迦彌嘴角撇了撇,嘲諷的朝兩位仙娥作了一揖,轉身離去,可剛走沒幾步路,頭頂傳來小韻的聲音,“迦彌,且慢離開,主人有話與你說。”
迦彌猶豫片刻,還是跟在孔雀姑姑後頭返回梧桐苑。
“迦彌,”老鳳凰溫和地叫他,“司命星君欠老身一個人情,今日你就替老身索回這個人情如何?”
迦彌不可置信的看著老鳳凰,轉悲為喜,微嗔道:“前輩為何總喜歡捉弄晚輩,害得晚輩心差點涼透了。”
“小子,老身還錯了不成?你心浮氣躁,行為幼稚,凡事無論順意或不順意皆寫在臉上,大不如從前身為凡人時的成熟內斂,自己可有察覺?”
迦彌愣了愣,憨笑。“前輩教育得極是,晚輩的確浮躁而幼稚,實在是因為活得太憋屈,什麼都顧不得的緣故。”
“不可,老身倒是更欣賞身為池春樹時的你,說到底,你做凡人時,肉身皆為魂主宰,魂屬陽,全是光明無私之氣,如今魂魄合一,魄卻屬陰,乃黑暗汙穢的邪念,是以合並之初性格有些乖戾。但你已意識到自身缺陷,凡事稍加注意即可,若你能依照春樹那般處世待人,老身會放心許多。日後無論你在凡間如何滯留,須謹記萬不可為了與凡人相守長久便擅自更改其壽數,反噬會相當厲害。”
“多謝前輩教誨,晚輩一定銘記在心。”迦彌領悟力極強,立即明白了老鳳凰的苦心,俯身叩拜。
“你且附耳過來,老身這就告訴你如何跟司命星君那老匹夫說話。”老鳳凰笑眯眯地說道。
迦彌湊到老鳳凰跟前,一邊聽,一邊點頭,一張臉兒笑得跟朵花似的。
片刻後,迦彌飛出百禽園,前往司命星君處。
半空裏極目遠眺,可見遠處神光籠罩著的宮牆,宮牆內是一座座精美壯觀的宮殿,鱗次櫛比,綿延數百裏。宮牆外便是護城河,河麵上霧氣滾湧,雲蒸霞蔚,數座彩虹橋飛架河上,直抵巍峨的宮門,更襯出天宮壯觀磅礴之氣。
迦彌不由讚歎,可讚歎中不知為何又生出一絲消沉來,很快他替自己的那絲消沉找著了一個明確的緣由——命運的殘酷。
唇角勾起,他朝那最為醒目的淩霄殿方向淡淡說道:“神仙,誰稀罕!”在雲上又加了個風雲訣,飛速找司命星君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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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雷雨過後,泥濘的路麵相當濕滑。
小九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從石橋上通過,為保持身體平衡,她將雙臂張開成鳥翼狀。一旦走到平地上,她撒歡開了。
斜挎著的綠色大塑料包垂在胯上隨著身體的節奏一顛一顛地跳躍著,敲打著她平坦瘦削的臀部。
她一邊走一邊嗅著夾雜著青草綠樹氣味的清新空氣,任一絲絲涼風拂去酷暑帶來的悶熱,心情也一點點好起來。
舅舅今天又派給她一個新任務——將包裏的東西遞給指定地點的某個符合特征的人。舉手之勞,她想,每次都如此。
不過是送送包裹,有什麼值得高興呢,但她還是迫切渴望得到類似的外派任務,因為隻有這時候她才被允許離開那棟冷冰冰的房子,暫時擱下繁重的家務勞動,接觸外麵的世界,來到廣袤的空間裏舒展一下筋骨。
這次任務對她來說又是一次短暫的快樂之旅。
她朝飛過她頭頂的一隻小喜鵲揮了揮手,“你好,小家夥!我叫小九!你叫什麼?”
喜鵲應和她似的“咯嘎”一聲隱入鬱鬱蔥蔥的樹林裏。
“記住,小家夥,我叫袁小九!”她原地轉了一個圈,繼續跳躍著向前走,自覺挺有趣。
她在動作裏夾雜了旋轉動作,突然上了癮,於是一圈又一圈地轉著向前走,肥大的汗衫隨著身體的旋轉不時地鼓成橢圓型的布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