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個問題問出來,饒是莎莉這樣臉皮這麼堅不可摧的成年女性,都忍不住有些臉紅,她按了按發燙的臉頰,半撐起身體,沉默地望了望像一隻英武的大型黃金牧犬一樣,將要撲倒她的希明,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真相告訴他。

說?她該怎麼說?告訴他,這隻是一個該死的綠矮子誤會後的“好心”,其實根本不是她的意思?如果真的說了……按照聖騎士閣下的糾結的品性,當他回想起自己因為這個“誤會”而理直氣壯地把她堵在床角,而且還對她這樣那樣……說不定會羞愧尷尬得直想撓牆吧?

這樣一想,再看看眼前希明那仿佛將要被臨幸的英俊羞澀的小臉,莎莉簡直都要心疼起他來了,要真說穿了這“誤會”,他估計三天之內都不敢直視她了。畢竟是自己家的男朋友,不好讓他太下不了台吧?莎莉琢磨著。

於是,她盡量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溫柔笑容,撫摸著黃金牧犬……不,她撫摸著聖騎士的淡金短發,柔軟的唇觸碰著他的額頭。

“傻瓜,我知道你還沒有準備好。”她愛憐地用臉頰摩挲著他的臉頰,感受著這沒有距離的溫存氣息,她喜歡和他這樣貼近,舒服得令她想要歎息。

“那……”希明一愣。

莎莉貼在他的耳邊,悄悄地說:“我隻是在提醒你,應該準備了……親愛的。”

不知道是因為她在他耳邊嗬出的溫熱氣息,還是因為她說的話,希明感到渾身燥熱了起來,這是完全不同於剛才的羞窘,而是一種……來自身體深處的衝動和渴望。

這種衝動,就像是他還沒有學會用聖光壓製時,看到的香豔畫麵的自然反應——那些像野獸一樣的……對她的渴望。

這個認知狠狠嚇了他一跳,希明又想起了年少時那些又荒唐又野蠻的夢境,夢境裏那個強勢而獸性的自己既陌生又熟悉,分明是那個剛從前線戰場回來的陰鷙強勢的少年。

那並不是什麼值得回味的記憶。希明將它們重新鎖回了腦海深處,莎莉的話令他鬆了一口氣——女神在上,那實在是太倉促了,他擔心極了會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低下頭抓了抓自己淡金色的短發,笑得有些傻,他說:“……我會做好準備的。”

他頓了頓,又說:“無論如何,不會比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更糟糕。”跟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空氣一瞬間酸了起來。

莎莉的表情有些奇怪:“你說的是韋特嗎?”

希明“咳”了一聲,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我知道,你們應該有過美好的回憶。”當他們有過婚約的時候,他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少年騎士,他並不介意,但想起她的回憶裏沒有他,心裏卻還是有些酸溜溜的,像是沒有熟透的青果。

莎莉見他那副小氣卻又裝大方裝賢惠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在他的喉結上畫著圈圈。

“很遺憾,我還在期待著你所說的‘美好回憶’,所以,恐怕我無法給你提供任何經驗輔助,你所做的一切將直接決定我的‘回憶’是美好還是可怕,也決定我是否願意‘重溫回憶’。因此,你的責任很重大,知道嗎親愛的?”

她說完,輕輕拍了拍他淡金色的短發,就像在安撫她從前養的那頭黃金牧犬。

“我們該說晚安了。”

希明似乎很詫異,但反應過來之後便別過臉笑了笑,什麼也沒問,像是一個羞澀的大男孩。

他頓了頓,遲疑著說:“現在還有點早……”他還想跟她獨自呆一會,哪怕什麼也不說,隻是各自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

莎莉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學著安妮的嫩稚語氣戲謔地對他說:“加爾德叔叔,剛剛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希明失笑,忍不住揉了揉泛紅的臉頰。她總是有辦法能讓他臉頰發燙。

第二天,希明意外地沒有帶著她們往回走,反而更加深入了,當莎莉問起來的時候,他隻是笑著回答,說這裏離落日峽穀不遠,順便去探望一下他在那裏的同伴們。

落日峽穀。想起這個地方,莎莉忍不住感慨,這個地方令她回想起一年多前,她連夜趕路抵達他的身邊,當時那種怕極了會失去的驚心動魄的心情。那時來到落日峽穀隻是因為惡魔之王給予的噩夢,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些複雜的事。

希明在光明教廷留守隊的巡邏範圍外獵了一隻龐大的野豬,將它作為禮物帶回了聖光營地。留守的守衛們都認識他,並與他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當他們看到記憶中那個陰沉靜默的聖騎士始終洋溢著春天般的微笑時,都詫異極了。

果然時間才是治愈一切的最好藥品嗎?有人暗想。但是有些留守的守衛認識莎莉,震驚的同時卻也明白了一切,失而複得這種事總是令人歡欣雀躍的,聖騎士閣下隻是露出了春天般的微笑而不是發春般的微笑,這已經很克製了,不是嗎?

他們真誠地為自己的同伴感到高興,並且沒有多問——莎莉的事甚至牽扯到教皇閣下,他們直覺到答案並不是他們能知道的。

莎莉和希明、安妮在聖光營地裏待了一個上午,臨近午飯的時候,負責飲食的廚衛興高采烈地處理希明帶來的那頭野豬去了,而希明忽然提出要帶莎莉到附近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