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親人們肯定了他的地位,希明悲傷冷硬的內心緩緩柔和了,他俯身擁抱著她。

“我希望你能明白,親愛的,”她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你應該把悲傷與低靡留給你們無法相見的未來,而不是讓它們占掉你們現在相處的時間。”其實道理誰都懂,但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大概誰也想不起那些道理,這時候,總得有個人身體力行地溫柔提醒。

她並沒有一味地安慰他不會有事,因為他們都是那樣理智的人,都明白今天教皇閣下的表現意味著什麼,模糊的安慰無法令他舒心。

“如果現在我能回到過去,我會選擇在父親和母親離開之前讓他們多一些歡笑與安慰,而不是現在想起來總覺得還有很多沒有做好,而我現在,連祭拜他們也難以做到。”

她的聲音很溫柔,話卻不溫柔,希明感到有刺紮進了自己的心髒裏,一根是來自於被她清晰提醒的殘酷事實,而另一根刺,卻是來自於她曾經獨自麵對過的悲傷與沉重。

他是戰爭孤兒,沒有太多的親情牽絆,而莎莉呢?她曾經有那麼多的親人,叔伯兄長,嬸嬸姐妹,她曾經被那樣寵愛著,他們在一起度過了漫長的十幾個盛夏與寒冬,可現在卻隻剩下她獨自站在墓碑前,帶著心中那累累的傷痕,說著一些不會被回應的話。

“我不會悲傷太久。”他將她緊緊擁抱,在她祖父的墓碑前——也在她所有親人的墓碑前,就像是無言而鄭重的承諾,“還有需要我守護的女士,你說對嗎?”

莎莉微笑,親昵地用臉頰摩挲著他的脖頸。

“是的……我需要你。”

第67章 黑暗將至

希明被她蹭得有點癢,心裏也蠢蠢欲動,想要再抱緊一些,好讓心中那淡淡的甜蜜蔓延得再寬廣一些,再甜一些……但他望了望不遠處的安妮,還是忍住了。

咳……他可是一個嚴肅的大人了,舉止當然也要符合大人的成熟穩重。

“你經常來這邊嗎?”莎莉仰起頭望他,雙眼裏帶著一些意味深長的情緒,“你看起來很熟悉這片地方。”

希明轉開了臉,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偶爾我也會有一些早逝的貴族朋友……”

他的話還沒說完,站在上一排墓碑上跟“親戚們”打招呼的安妮忽然驚呼出聲:“姐姐!這位族姐的名字跟你一樣呢!”

兩人的目光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活潑的少女側著身,臉上帶著詫異和不解看著他們,而在她的麵前是一座修繕得非常幹淨整潔的墓碑——和其他帶著曆史風霜的灰暗墓碑不同,這座墓碑看上去玉白潔淨,沒有任何裂痕和明顯的汙跡,甚至連墓碑主人的名字都很清晰整潔,更令人不解的是,這墓碑上竟然還有這位長眠者美麗而溫柔的畫像,仿佛不知是哪位愛慕者不甘墓碑主人曾經的風華被人就此遺忘。

而那畫像——

“這是你嗎?”小安妮來回看了看,然後不等他們回答就又繼續研究去了。

“……早逝的貴族朋友嗎?”莎莉調侃的目光轉向希明,溫暖的紅色眼眸流轉著戲謔的光芒,顯然不打算尋找那個神秘愛慕者的第二人選,“看來你跟那位‘朋友’關係一定很好。”

“咳!”希明索性蹲下`身去給未來的外祖父除草。莎莉看他那別扭的樣子,有些不滿意地哼了一聲:“先生,你一直都是這麼別扭嗎?”比起過往那些直白大膽的愛慕者,騎士先生顯然過於木訥了。十年前的她大概在夢境裏都想不到,自己的心與靈魂棲息處是這樣的內斂。

想到十年前,莎莉就想起了希明曾經說過,以前他和她之間似乎還有過點交集,她偏了偏頭,也跟著蹲在他的身邊,問:“你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時候的事呢?我或許對十七八歲的你有點印象呢。”

聽她這麼一問,希明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偏過頭望她,她離他是這麼近,她帶著淡笑的溫柔臉龐親密地蹭著他結實剛硬的胳膊,想來從遠處望過來人們看到他們,也該知道他們的關係是多麼的親密無間。

今天的這一切,哪裏是那個十七八歲的普通教廷騎士敢奢望的呢?

“正如你不會對我們剛剛走過的街道遇見的路人有印象,我想,你應該也不會對從前的我有印象。”他摸了摸她柔軟的銀色長發,輕輕地為她挽到耳後。雖然他也曾經期待過她或許會記起那個不起眼的少年,但是……但是在興奮沉澱過後,他卻不禁有些慶幸她記不起來,畢竟以前的他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友好和光輝,再一想到莎莉或許會連帶著想起曾經纏繞過他的那些肮髒謠言,希明就深深覺得她還是想不起來比較好。

或許這有些虛榮,但就像那些沉醉在熱戀裏的雀鳥,恨不得把自己最漂亮的羽毛展現給戀人一樣,他也希望自己在她的心中的印象是光明的,正如她所描述過的陽光:溫暖美好。

“那可不一定,你描述描述你當時的樣子吧?”莎莉可不肯輕易放過他,揪著他的袖子,像是要把他放在那些雜草上的注意力扯回來。

希明覺得好笑又無奈,他四下看了看,然後指了指陵園入口的鎮墓獸,說:“跟那個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