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也不閃避,硬生生挨了他這一拳,一縷血絲順著嘴角蜿蜒而下,很快被雨水衝刷得模糊成一片。

他擦都不擦一下,依舊死死拽住王子楠,直直凝視著他,“開槍的人真的不是我。”

王子楠的目光沒有一絲溫度,隻是不再出手攻擊童懷遠。

“是趙東平,當年我……或者說是童萬青手下的一名團旅長,你應該會有印象。”

王子楠的目光沒有絲毫波動,看向他的眼神依舊滿是厭惡。

大雨中的童懷遠不再有往日那種淩人的傲氣,被雨水淋濕的頭發一縷一縷貼在額前,狼狽裏透著幾分無助。“當時你說得那麼絕情,我一時氣急,才掏出槍來。我隻是想嚇一嚇你,根本沒想過要開槍。你對我有多重要,我心裏最清楚,怎麼可能會朝你開槍?”

雨水打濕了他那長長的睫毛,隔著重重雨簾,他漆黑的眼眸分外明亮,眼底深處隱藏的痛苦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對你重要的人,不是我。”王子楠的聲音比他的眼神還要無情。“是那個已經死了幾十年的蕭逸。”

他轉身繼續走,童懷遠繼續拉住他。

“你就是蕭逸,蕭逸就是你,這有什麼區別嗎?”

“那是你的想法。”王子楠漠然著看他,“我隻是擁有這個人的記憶,除此之外,我們的思想、人生、成長環境沒有任何相通之處,我們根本就是毫不相關的兩個人,如果你把我當成他的傀儡複製品,那就大錯特錯了。”末了,他又加重語氣,“所以你剛剛說的那些,對我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童懷遠臉上的表情就像突然被人澆了一桶冷水,當然他現在的樣子更像。

王子楠瀟灑的甩手,轉身,離開。

童懷遠在他身後高聲問道:“你說這些傷人的狠話,還不是因為怪我沒早點向你坦白?”

一聲沉悶的雷聲轟然響起,路邊的樹木被風吹得枝葉亂搖。

王子楠像是被嚇到,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滑倒。他加快腳步,跑過前麵的路口。童懷遠並未跟過來。

雨一直下,沒有要停的意思。

王子楠看見一輛出租車,立刻招手示意。直到出租車在麵前停下,他才發現自己身無分文,公文包還在童懷遠車裏,一直放在口袋裏的手機也不見了,估計是和童懷遠糾纏時掉了出去。

他朝司機擺擺手,歉意的笑了笑。

司機像看神經病一樣,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把車開走。

“阿嚏!”他打了一個噴嚏,這才發覺身上冷得要命,冷意直鑽進骨頭縫裏。他想先找個地方避雨,一輛車徐徐開過來,正是童懷遠那輛阿斯頓馬丁。

王子楠立刻挺直腰板,昂首前行,走了兩步,又是一個大大的噴嚏。

頭頂的雨簾消失了,童懷遠撐傘站在他身後。

“這兒人多,你要不想跟我拉拉扯扯有礙瞻觀,就自己上車。”

王子楠打量了下四周急匆匆趕路的行人,攬了攬手臂,刺骨的寒意和腳步的虛浮讓他明白,繼續這麼跟童懷遠硬抗下去並非明智的選擇。

他默默上了車,隻不過坐到了後排的位置。

童懷遠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眼神略有不滿。

王子楠從車座下麵找到自己的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有兩個未接來電,一個霍墨,一個袁磊。

想給霍墨回過去,又怕對方問起自己在哪兒,不知道該怎麼說。說自己在童懷遠的車裏?下這麼大雨,在他車裏做什麼?

王子楠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一時也想不出太好的說辭。

手機鈴聲響起,是袁磊。

王子楠一怔,呆呆看著大大的手機顯示屏上孤單的兩個字,仿佛透過顯示屏看到了袁磊那哀傷悲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