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段(1 / 2)

寒意,他躍身而下,背對闕朝羽,架下的三色堇在月光下朦朧綻放,淺淺地染上他的側臉,竟是詭異般的冷漠絕決:“那是你們闕家的家事,與我無關。找到闕朝歌的女兒,我一定會親自送她回百草山莊,也好讓你從中脫身。隻是你也不要忘記,答應過我的事情。”

話音剛落,他便拂袖施施然地離開,留給闕朝羽一個淒涼孤絕的背影。

失去摯愛的無能為力,他與程書澈一樣有著最深切的體會。隻是他比程書澈還要幸運一些,他的摯愛同樣也回報他同等的深愛。

她悄無聲息地躺在冰冷的石棺之內,隻等著他卸下闕家的一切,陪她看盡花開花謝,雲卷雲舒……

*

話說連來日的日夜顛倒已讓顧紫烈感到嚴重的睡眠不足,遂決定暫停一切偷雞摸狗的宵小行徑,待重裝之後,再掀更大風浪。

其實,後院的西湖柳月已經有些稀少,再隨意采摘唯恐被顧淨風發覺。

其實,她偷來的名錄已經挨家挨戶掃蕩過了,沒有新的目標可以供她行竊。

略略數了數最近行竊的結果,還不足萬兩,尚不夠償還程書澈開出的診金,再加上買下醫館的銀兩……

她還需要再擴大作案的目標,以便在最快的時間內籌措銀兩,將程書澈買下。

她隻能在睡足十二個時辰之後,挽起一頭秀發在腦後綰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換上一身淡紫色的粗布棉衣,腰間係了一方同色係的圍兜,便興衝衝地從大門走出,再從醫館的正門走入。

如此大費周章,與顧紫烈的性子大相徑庭,足可見她心中已有另一番盤算。

日上三竿,驕陽似火。

醫館的門口依舊是大排長龍,今日二十個看診名額已經各有歸屬,卻仍有大批的女客滯留徘徊。

有了上一次被眾人圍毆的慘烈,顧紫烈抽出腰間的小輕在地上抽了幾下,嚇得那些女客花容失色,敢怒不敢言,再仔細辯論,此人不正是姑蘇城內男子皆懼的顧紫烈嗎?這才放下心中大石,任由顧紫烈大大咧咧地走進醫館。

“唉,還是讓她去吧,城中無人敢娶的女人,應該多吃幾劑方子,不然會失調。”

“她的臉都是神醫治好的,她不會纏上神醫吧?”

“可是我們打不過她,還是由著她去好了。反正神醫如此飄逸俊秀的人兒肯定不會喜歡她這種凶悍的婆娘。”

“萬一要是她用強的怎麼辦?神醫手無縛雞之力,萬一……”

陣陣議論鑽進顧紫烈的耳中,她轉身射出陰冷的眼刀。她哪裏凶悍了?哪天把程書澈買下來,看她們還嚼舌根不成。

“喲,這吹的哪陣風呀,顧七小姐?”程書澈正送走一位徐娘半老的女客,店堂之內還有數名等待的客人,從他們的衣著打扮來看,都是非富即貴之輩。

顧紫烈詭異地一笑,道:“我是來為奴為婢,以抵萬兩診金。”

程書澈微怔,旋即示意下一個病患上前,“以身抵債?”

“大抵是這個道理吧。”顧紫烈乖巧地點頭答應,目光略過他案前的冊子。“不知道程公子有何吩咐。”

程書澈也不扭捏,更不曾懷疑她的用意,厚顏無恥地笑道:“去把屋子收拾一下,順便把我換上的衣裳也洗了,後院打掃一下,澆澆水,清清池子,再把午飯做了。”

顧紫烈頓感五雷轟頂,程小三你能不能再無恥一點,我說為奴為婢,你還真的不客氣啊!

“還有嗎?”顧紫烈笑得很純良,仿佛對他的吩咐甘之如飴。

“還有……”程書澈停頓了一下,狹長的鳳眸微眯,分明瞥見她笑容中的僵硬與拒絕。

“還有茅廁也洗一洗。”

顧紫烈差一點沒有把小輕直接往他身上招呼,隻是把雙手負於身後,緊握成拳。“好,我這就去做。”

似乎很有趣……

程書澈目送她宛如視死如歸的背影,心情大好,須臾間便將剩餘的病患看完,關了店堂,進屋去監督顧紫烈的辛苦勞作。

烈日當空,烤得顧紫烈小臉通紅,額間已是大汗淋漓,順著臉頰不斷地滑落。後院已打掃得差不多,她正揮舞掃帚做最後的掃尾。

程書澈倚在廊下看她這般千依百順,低眉順目的可憐模樣,竟是渾身不自在。看著自己的衣裳濕答答地懸掛在絲瓜架下,思及那是顧紫烈方才洗好的,心中一熱,不由自主地走到院中,握住那隻正被顧紫烈揮舞的掃帚。

“你幹嘛?”顧紫烈心中早已是火光一片,原想著快些打掃完,好去把今日看診的病患府邸一一抄下,眼下程書澈卻跑來幹擾,她的語氣也沒有先前那般溫順。

“為何?”程書澈深邃的眸子掃過她通紅的小臉,眉間緊擰。

“啊?”顧紫烈低下頭,心虛地驚呼一聲。

“顧七小姐先前千般不甘百般不願,如今卻是自己送上門來為奴為婢,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程書澈將掃帚扔在一側,勾起她的下頜,強迫她抬起頭來,邪惡地挑逗:“難道顧七小姐看上程某?”

清朗的眉眼,妖孽的性情,雪白的肌膚在陽光下染上一層不可思議的金色,半敞的薄衣惹人遐想。就是這樣一個優雅慵懶,時而露出淺薄輕浮媚態的男子,讓她有了奇思怪想,要是他不需要坐在店堂內賣弄風騷,一心隻在看醫問診上做學問,終日埋首於醫典藥材之中,那該是多麼賞心悅目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