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炎,額頭都滲出汗來,她也不敢露出半寸肌膚。要是穿得太薄,她嬌小玲瓏的身形怕是擋不住。要是露得太多,她身上嬌嫩的肌膚簡直可以與樓中的姑娘一較高下。
當然,除了妖孽叢生,一身冰肌玉骨的程書澈能半敞薄衣,堂而皇之地露出他白皙且健碩的身子,盡顯風騷雅望的慵懶姿態,一點都不用在意他驚世的美顏可讓男子斷袖,女子傾心。
這不,他正倚在桃木太師椅上,鳳眸微眯,勾唇淺笑,任由身邊的女子將美酒灌入喉中。
顧紫烈還未撩開珠簾便已瞧見他這副色心昭彰的迷離模樣,心中忍不住地啐道,平時讓人瞧一眼都要收費,眼下卻讓人看了個裏裏外外,仔仔細細,還心甘情願地掏銀子。
“這位公子,您是第一次來?”老鴇拈著一方紅綢絲巾搖曳生姿地走到顧紫烈跟前,“公子,你是喝花酒,還是找個雅間?”
顧紫烈立刻跳開三步之遙,嫌惡地捏著鼻子,嘴巴直吸氣。這位大娘眼瞅著都五十好幾了,臉上塗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張著血盆大口朝她呼嘯而來,身上的香粉味兒,簡直要把人熏死。
“我找人,找那個……”顧紫烈手指一揮,指向程書澈所在的雅間。眼神一瞄,她那身體龐大的爹正摟著一個姑娘,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
“程大夫?”老鴇狐疑地問了一句,“您是和他一起的?”
“是啊,他們先來一步,我有點事情耽誤了。”顧紫烈粗聲粗氣地說道,十二骨拍扇擋在胸`前扇了扇,借以擋住來不及束的胸部。
“嬤嬤,程大夫呢?”此時,行來一位容貌脫俗的女子,如顧如盼的丹鳳眼,宜嬌宜嗔的櫻桃嘴,一襲芙蓉煙羅裙委地而來,發髻上的海棠含苞欲放,更添萬種風情。
“香菱啊,你終於來了,程大夫等你好久了,聽說你從臨安過來,他馬上就趕來捧你的場,還不趕緊過去。”老鴇連忙牽著那女子的五彩織錦袖,一步三扭地行了過去。
顧紫烈渾身一陣惡寒,一連串的噴嚏傾巢而出,打得天崩地裂,驚世駭俗。
“啊欠……”眼淚和鼻涕糾結在一起,彌漫了顧紫烈的雙眼。
“怎麼是你?”程書澈早已瞧見顧紫烈鬼鬼祟祟的模樣,即使一身男裝,依舊掩蓋不了她與生俱來的英氣,眉宇間堪比男子的溫潤英挺,更是讓他一眼就能認得她來。
幾日不見,竟是有些懷念她殺氣騰騰的模樣,比周遭笑顏如花的女子要有趣許多。
原想就此無視,看看她還能鬧出什麼荒誕怪異的事來,沒想到一個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噴嚏,讓程書澈不得不撩開珠簾,遞上一方帕子。
顧紫烈是一個讓人無法無視的女子,他今日算是明白了。沒有刻意的大鬧,也沒有凶悍的行為,卻能讓程書澈自動現身,不氣不惱。
“為,為何不能是我?”顧紫烈邊打噴嚏邊接過帕子捂在鼻間,“你帶壞我爹爹,我跟你沒完。”
“花酒而已。”程書澈懶懶地靠在朱漆圓柱上,從上直瀉而下的紅色帳幔正好垂在他的肩上,襯得他頰染紅霞,神情魅惑。
“哼,我不管,你們都不許亂逛青樓。要喝花酒我們回府到後院喝去嘛,那裏的菊花最多,比這裏多多了。”顧紫烈捏著鼻子沒好氣地答到。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紅顏。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試問府上後院可有歌舞相伴,琴樂飄飄?”程書澈存心逗弄她,扮成男子的模樣跑到青樓來,他委實很想把她壓回平安鏢局,綁在屋簷下,好叫她安生一些。
隻是,若是安生了,還是顧紫烈嗎?還不如由著她胡鬧去,也不失為人生一大樂事。就算闖下禍端,他也能幫她收拾幹淨,永絕後患。
程書澈倏地一愣,為心中冒出的念頭有些詫異。一個懶得主動承擔的人,竟是對擅後之事甘之如飴,且頗為期待,委實有些可怖。
“我會舞劍!”顧紫烈挺直腰杆,“大不了我在後院種些楊柳,弄個小樓,再把劍換成桃花扇。”
程書澈噗嗤一聲咧嘴開懷大笑,“如此甚好,那就拭目以待咯。”
顧紫烈見他笑得花枝亂顫,不禁看呆了眼。平日總見他淺笑疏離,雖是笑容滿麵,卻感覺不到他的開懷。這般爽朗的笑顏竟分外的美好。
“程端,不是說好不醉不歸,怎麼出來了?”方才的女子款款行至程書澈身旁,熟稔地為他撥開肩上的帳幔,“何事開心?”
“啊欠……啊欠……”顧紫烈張大嘴巴,一個個噴嚏再一次如絕堤的洪水,似萬馬奔騰,口水、鼻涕、眼淚齊發……齊齊噴向那個容貌脫俗的女子,那張妝扮得宜的臉上已是星星點點的盈亮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