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我就在哪。”程書澈撫上她緋紅的臉頰,指腹摩挲,眼底是化不開的深情與堅定。
“胡鬧,江湖令豈是兒戲。”她心係他的安危,他卻任性自持。
顧紫烈欲甩開他相抵的手掌,不料卻被他纏得更緊。
“你不願嫁我?”程書澈目光癡纏,貼著她的怒意襲來,點點眸光柔情似水。
“就算如你們所言,洞了這房又如何?我還不是你的妻,他們若是抓你回去,將你與章曉曉送作堆,入了戶籍。我又當如何?”顧紫烈聲音略小了些,眸光躲閃,竟是羞赧之色。“我要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入你程家的宗祠,在列祖列宗跟前三叩首,戶籍冊上我便是你的妻。”
“當真?”程書澈喉間幹澀,無法成句。他孤身一人飄浮於世,早已練就鐵石心腸,若不是遇見她,化他心結,與他結伴,他終此一生也無法得知,原來被人傾心以對的感覺如此美妙。
“我顧紫烈說過話的何時不算過?當日流雲寨外參天大樹可證,生死相隨,不離不棄。”顧紫烈輕咬下唇,羞得滿臉霞彩,“我可不許你娶什麼闕朝歌的遺孤,這一生,你隻能同我一道,死生相隨,上天入地,我定不負你。”
水氣聚滿雙眸,叫程書澈心潮起伏,澎湃不已。卻聽得顧紫烈一句“我定不負你”,讓他無奈地笑道:“傻妞,這話該是我說的。”
“哼,我如何說不得?”顧紫烈原就羞澀難當,被他一說,更是漲紅了臉。
“說得,你說說得就說得。”程書澈將她攬進懷中,毫不顧忌身後六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笑得那個蕩漾。
“小彥,備馬,我這就回臨安同父親稟明一切,三媒六禮,我程書澈必定風風光光將你迎娶進門,於我程家列祖列宗麵前與你拜堂成親,入我籍,伴我側,一生相與。”
此生得此一人,足矣。他程書澈何得何能,能得她傾心相對,一生相隨。聽她親口說出,終於無憾了。
往後的事,該是他獨自麵對的時候。
“等等,先洞個房再走吧!”打鐵要趁熱,好不容易找到個能讓她贏錢的女婿,絕不能就此放過。薄輕衫當機立斷,快刀亂麻,“先把飯煮熟再說。”
*
是夜,天幕低垂,風聲嘶吼。後院的絲瓜架子被吹得吱吱作響,枯黃的藤葉簌簌掉落,略顯蕭瑟之感。
還記得盛夏的繁茂,他藏身於架上,暗中觀察那個風姿綽約的男子。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何大哥會把一身絕學傾囊相授,為何他擁有天下無雙的醫術卻從不狂傲驕縱,為何他能肆無忌憚的為一女子放棄錦繡前程,孑然一身。
可是,如今他仍是不明白。為何他能從容麵對江湖令的追捕,為何他閑庭信步卻以運籌帷幄,為何他能再一次為另一個女子與天下為敵。
倘若愛過,如何再次深愛。
闕朝羽不解,百思不解,愁腸百結。想當年曾芃身染惡疾,一入闕家便纏綿病榻,饒是百草山莊彙集天下名醫,都無法診斷。沒過幾年,她便昏厥不醒,如同活死人。他與族人相抗,與闕家相抵,隻為了保全他們多年情愛。他不負她,縱使尋遍天下再無良藥可醫。他以一己之力背負闕家斷子絕孫的罵名,經年累月終是累了,這一回他以命相抵,求長老們成全他的一意孤行,成全他對愛的最後承諾,甚至不惜以自殘的方式證明自己再無法為闕家留下子嗣。
可是,他沒有想過會把程書澈拉下水。或許他是嫉妒程書澈的,嫉妒他隻身飄泊不受約束,嫉妒他對愛的果決,對未來的篤定。
“師叔,您還在呢?”程書澈施施然地搖了過來,束腰早已除去,仍是那個風騷不羈的妙手鬼醫。
闕朝羽倚在廊下,目光迷茫,“你早已知章曉曉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你也知道了?”程書澈沒有驚訝,早已了然地點了點頭。“我不戳破,隻是想找出幕後之人,能知闕家月牙印記,海棠花粉症狀,卻獨獨不知藥引一事。”
“如此說來,你已找到真正的藥引?”
“我若說尚未找到,你可信?”程書澈手掌輕壓胸`前傷處,竟是沒有半點疼痛之感。他隻用了一片西湖柳月的花瓣,竟有如此奇效。
“我不該信你,但是我卻信你。”闕朝羽深吸一口氣,歉然道:“程端,我不能阻止長老們發出江湖令,但我能保證,在我有生之年不會讓他們帶你回百草山莊。”
同是至情至性之人,情之所至,又有幾人能逃。他已被困一生,又怎能讓別人重蹈覆轍。
“師叔。”這一聲師叔喊得極真誠謙遜,程書澈與他雖不曾深交,但幾番相處下來,已形成某種默契,“若我願意留在百草山莊,長老們會不會停止尋找那人?”
“若你肯去,便是最好了。”
“如此甚好。師叔,我這就洞房去,你四處逛逛散散心,萬事有我。”
程書澈撩袍轉身,一身玄色衣袍湮沒於蒼茫夜色,傳遞於男人間的責任與擔當在二人間徐徐蔓延舒展。為情為愛,都不容他躲閃逃亡。
作者有話要說:喏,下一章會不會是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