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玲蘭無奈地苦笑:“她該是恨我的。如果沒有我,繼承這個家的人是她,不是嗎?”她的出生,害了許多人不幸。就某個方麵來講,她同樣是一個被噩運纏身的人。
姬川鏡沉默地聽著,沒有出聲反駁,也沒有應聲作答。
“姬川先生,我最後麻煩你一件事。請在明日之前,將莊內的其餘人都轉移。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必須都要走。”林玲蘭注視著鏡片後的那雙眼睛,“請盡快讓大家離開山莊。”
“是。”姬川鏡是不會問理由的,他隻會按照她的命令去做。
“謝謝你,姬川先生。”林玲蘭對他露出一絲微笑,“謝謝。”
他一怔,卻沒有說什麼地起身離開。
反手合上門,鏡片後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愫。
消失得很快,仿佛錯覺。
安新然走近一間淒清的廟宇裏。
身穿袈裟的老僧人,虔誠地焚香,燭光剪影,伴著經綸,灑滿廟內。
日本的寺廟與中國的大相徑庭,黑木灰牆,更顯滄桑,靜默。安新然放慢腳步,他並不喜歡這裏肅穆的氣氛。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像是知道他的到來,老僧人沒有回頭便淡淡地開口,“上次一別是二十年以前,你還是和那時一樣年輕。”
安新然笑笑,走到老僧人身邊,與他一起跪坐下。
“那時候你的妻子還陪在你身邊,現在這寺裏隻剩下你一人了麼?”空蕩的屋子裏,缺少了一絲生氣。曾經那名巧笑嫣然的女孩,總是陪伴在這個人的身邊,朝著偶爾來做客的他打招呼。
“內人去年春天病逝了。”老僧人平靜地回答,“她沒有受太大的痛苦。”
“對不起。”安新然低下頭,“我沒有來送她最後一程。”
“你不必內疚,人和神本來就不同,你有無限的生命,可以思考更多的東西。”老僧人望向安新然,“而我們則會更珍惜眼前的事物。”
見安新然不語,老僧人又接著說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沒有什麼好道歉的。”
“今日來,你一定有什麼事,對吧?”
麵對老僧人的問題,他毫無隱瞞地坦誠道:“我是為了迦樓羅的封印而來。事實上迦樓羅教已經滅亡了好多年,在日本的分歧也早已名存實亡。但我不能告訴我的一個朋友這件事,如果沒有希望,他會懷疑命運。”
“你打算一直不告訴他?”老僧人閉上眼,繼續撥動念珠,“你能瞞他多久?”
“一旦他知道真相,就是他變成迦樓羅的時候。”安新然露出苦澀的笑,“作為人類,他或許比較幸福。就像你說的,隻有人,才會倍加珍惜眼前的事物。”
老僧人睜開眼,發出一聲輕歎:“不管是作為人,還是作為神,這都是要他自己選擇的。你無法替他做選擇,不是嗎?”
“瓦沙克,你也不後悔選擇做人麼?”安新然注視著老僧人祥和的側臉,問道。
老僧人一愣,才微笑地說:“好久沒人喊我這個名字了。我不後悔做人,也不後悔與她相遇。這是命運。”
“是嗎,可她死了,留下你一個人。”安新然不能認同地看著他,“哪怕這樣,你也不後悔放棄神位麼?”
“我和她一定會再相見,作為人,在某個地方,重新相遇。”瓦沙克搖了搖頭,蒼老的麵容透出滿足的笑意,“和她在一起度過的十幾年時光,勝過我作為神度過的幾千年光陰。身為人的我,很開心。”
“……”瓦沙克的幸福,安新然無法了解。雖然他一直祝福他們,但現在看到昔日的朋友孑然一身,他心底仍有些許替瓦沙克不值。
“她是一個好姑娘。”瓦沙克說,陷入回憶一般。
“嗯。”那個女孩的確非常溫柔,是一個善良的人。她輕而易舉地俘獲了瓦沙克的心,讓他甘願為她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