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臭王八羔子,你害我砸了晚餐,還出手打我,而且又那麼用力,我跟你拚了!”她使盡全身的蠻力衝向賽夏。
賽夏隻消一指便將那根衝天炮擋在一手之外,任“他”兩手左揮右打,也隻能憑空使勁地亂揮,壓根兒碰不了他的身。
“別浪費力氣了,‘你’是打不到我。”賽夏低頭見那個矮小清瘦的竹竿兒在他的手下張牙舞爪的模樣,倒像隻鬥誌旺盛的小野牛。
“你以為你長得高,我就打不到你是不,呸!我非撕破你那張王八羔子的龜臉不可。”說著膝蓋一彎,蹬地往上跳,想掙開賽夏的掌控。
無耐彈不到半尺,又遭賽夏損壓落地,她氣不過,覺得顏麵盡失,索性坐地哭了起來,一張原本就不怎麼幹淨的小臉,一流淚更把五官都哭花了。
賽夏真拿“他”沒轍了。這個中原男子怎會為一點小事就哭將起來?太缺乏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概了吧,有男如此,這個國家怎能強大呢?
“唉,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你’別再丟人現眼了,我賠‘你’就是了,‘你’要什麼盡管開口吧!”為了一隻小野兔便賠上男人的尊嚴,這個中原人也大蠢了。
“好,我要你那匹馬!”她的眼睛緊盯著賽夏的愛馬,像盯著一盤香噴噴的馬肉晚餐,舌尖掃過唇角,將湍流而出的口水舔回去。暗自忖度著,這匹馬體積龐大、肌肉又結實,足夠她和爹吃上一年半載,不用愁了。
賽夏露出詫異的眼神,這個人是餓瘋了,想拿他的愛馬當晚餐不成。
“不行!什麼都可以拿來賠‘你’,就是這匹馬不行。”它可是父王在他二十歲行加冕王位時禦賞給他的坐騎,怎能賠給人家當晚餐呢?
她被賽夏斷然拒絕的口氣唬住了,沒好氣地嘀咕著。“不行就不行,反正那麼大塊頭的馬,吃不完擺著恐怕會發餿,還是算了。”她隻好再想別的賠償了。
“那好,這樣吧,剛才看你那兩下子,也不怎麼樣,身手大軟弱了像個娘兒們的花拳繡腿,不如你付二十兩當做束修,拜我爹為師,讓我爹再加強琢磨一下你的功夫底子,可別說我占你便宜喔!”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拿現錢劃算些。
“好吧!”賽夏一口即答應。
事實上他身上並沒有銀兩,得等進了城後,再隨便從身上摘下一塊佩玉什麼的去換取才行,反正往後他也用得著,隻是得上哪兒兌換呢?
“不過,我的銀兩正巧花用完了,不如‘你’領我進城,我有些值錢的東西可以換錢,到時再付予‘你’。”
“你最好不要動歪腦筋,否則……嘿嘿……”“他”搖晃著那根衝天炮,甩呀甩的,眯著眼兒,裝狠賣凶地想嚇唬人。
然而賽夏非但不感到可怕,反倒覺得“他”的怪模怪樣很逗人發笑。
“你們中原人不是常說,大丈夫一言九鼎嗎?”他兩手抱胸,用下巴看人。
“什麼中原人不中原人的,你講話怪怪的……”她跳起來拉下賽夏的削尖的下巴,兩個滴不溜丟的圓眼睛對準賽夏的藍橙橙的眼眸。“哎呀,連眼珠子都怪怪的,老實招供,你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賽夏為遷就“他”短小個子,不得不彎著腰回答。“樓蘭!”同時他也打量著眼下的矮小中原男子,其實“他”的五官秀麗,如果把“他”泡在水缸裏,洗上五六回的澡,應該和他王弟一樣俊美才是。
“喔——樓蘭呀!”其實她壓根兒沒聽過,因為她從來沒離開過村子,是孤陋寡聞得可以。
“好吧,那我先帶你回去見我爹行拜師大禮。”她趕緊轉移話題,免得泄漏了自己的無知,惹來嘲笑。
“兄台,請帶路!”賽夏倒想看看是什麼樣的父親能教出如此頑劣愛哭又善於耍賴的兒子來。
不過,她根本不甩賽夏的打恭作揖,逕自蹦跳回剛才白楊樹下的鳥巢旁,滿臉稚氣地對著窩巢內那隻飽食酣睡的小黑鳥說著。“黑仔,乖!我明天再來看你。”然後跳上賽夏那匹駿馬的背上,籲歎著氣。“唉,還好黑仔有母鳥照料,不會餓死,我就沒那麼好運了。”
坐在前頭的賽夏斜過身往後瞧“他”,濃眉下的深邃藍眼透著狐疑。“‘你’的父王……喔,不,‘你’爹呢?難道他不管‘你’的死活嗎?”好險,差點說溜嘴。“什麼父王呀,你們那邊的人都這麼叫爹的嗎?唉,真麻煩,咱們平民老百姓是不用那麼講究的。”雖這麼說,但她倒是興致勃勃地斜著身仰頭學賽夏的口吻說:“我父王他呀,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了,哪顧得了我。”
賽夏捏了把冷汗,還不忘故作鎮定地回答。“是嗎?”還好,這個人少根筋,沒聽出他話裏的破綻。
一想到叫了一整天的空腹,不免神情落寞地嘟著紅朱薄唇,像個無米可炊的小媳婦模樣。
“唉,這年頭啊,做小鳥比當人家的女兒還要幸福多了,你都不曉得我有多羨慕黑仔!”
啊!那根竹竿……他?她?原來是個女的。賽夏錯愕地瞠大眸子瞅著他?她?
???
“喂,你怎麼了?”她搖晃著賽夏僵硬如樹的身子。“一下跪地猛拜,一下不動如山,我爹常說我是個小怪物,我看你才怪得舉世無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