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看又一次上了我家的門。

看著他跟我爹言笑晏晏的樣子,我仍舊捧著羊奶歎了一口氣。

湊合過唄,還能離咋的。

後來補天閣殺手上門的時候,我順手扯了家裏的床單披在身上,把頭臉包裹起來隻露出一雙圓圓大大的眼睛,替方應看打發了幾波人,重傷了不多不少共十個金牌殺手,補天閣立刻偃旗息鼓。

慈航靜齋那邊是方應看自己打發的,照他的話說,隻要肯和他講道理,一般都是他贏。

我想起當年殺過一個騙子,那騙子並無武功,且以真名行走天下,不管對他有多少防備,甚至早知他行騙之事,但凡跟他說上幾句話,絕對逃不開這騙子的局。

我覺得方應看很有和那個騙子互騙的潛質。

自那之後,我結結實實在家當了三個月的小娃娃,等再聽到方應看的消息時,卻是他和慈航靜齋聖女帝踏峰一夜觀星賞月的江湖傳言。

我起初懵了一下。

隨即摸了摸半禿的頭頂,覺得那上麵不僅涼,而且綠。

我在夜半三更上了方應看的門。

方應看竟然還沒睡,正在書房裏忙公事。

他現在的公事已經不再全是叛軍交給他的公事了,而是他自己的公事。

我沒有多廢話,問他,“慈航靜齋的聖女長得漂亮嗎?”

方應看眨了眨眼睛,眼裏倒映著燭火光,又亮又好看,宛如出水白蓮,無辜極了。

第154章 番外.歸來篇(3)

如今的慈航靜齋聖女自然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聖女蘇瀲, 說實話,我都不清楚她叫什麼名字。

但她必然長得很好看。

方應看卻答得斬釘截鐵,“庸脂俗粉。”

哪怕是明晃晃的騙人, 他也騙得很討人喜歡。

我到最後還是沒有打他。

小孩子的日子是很枯燥的,尤其我娘管得嚴,但我嘴上說著不樂意, 心裏還是很高興,畢竟嚐過孤兒的滋味,才知道父母雙全是多麼幸運。

我爹仍如記憶裏的一樣憔悴失意, 叛軍給他的官職越高, 他越不高興, 盡管他在我和我娘麵前總是撐著, 但我並不是真正的三歲小孩, 總琢磨著找個出路來。

如果沒有方應看,我的出路必然是宰了安祿山,但經過他的分析我才明白, 安史之亂並不是偶然,而是一種必然, 打死一個安祿山並不頂用, 那些節度使也不是吃素的, 我親身經曆過五代十國的動蕩,知道安史之亂雖然真的亂,但真沒有五代十國那麼亂。

在叛軍不能動的前提下,我到底還是找了方應看一趟, 讓他盡管想想辦法。

方應看當時沒給我準話,但過了幾天,他傳暗信給我,告訴我解決了。

第二天我爹的官就丟了。

明明是丟官,他卻難得心情很好,回來的時候還給我和我娘帶了一包惠和齋的點心,並且一整晚都沒有喝酒。

第二天一早,他又在後園子裏彈琴,彈得還怪好聽。

我當時沒好意思去問方應看怎麼做到的,顯得我很蠢笨似的,但後來聽我爹說,是有人走通了安慶緒的路子,從他手裏把錢糧差事奪走了,與其說是丟官,他這情況更像是留名待任,倘若肯花點錢走走路子,未必得不到其他官職。

我爹會走叛軍的門路才怪。

這一留名待任,就足足待任到了安祿山去世。

期間我讓方應看留心河西那一帶的山賊,並且憑借記憶畫出了幾個我後來找到的山賊長相,沒過多久方應看就給我傳信,說他帶兵正好要去河西,一定給我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