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來勢洶洶,去的也快,可是這雨仿佛被老天爺遺忘了開關,一直下一直下。

李明言中午下山吃飯,沿途見到的雨水落到地上已經成了黃泥漿,沿著挖好的溝渠奔湧而下,如果不是開墾的梯田的阻擋,成為泥石流也有可能。不知道經過暴雨的摧殘,稻子還能不能收獲了。

李明言是在半道上碰見陳梅的,她一手拿著籮筐,一手拿著油布雨傘,也是外頭下大雨,裏頭下小雨。

見到李明言立刻驚叫出聲:“老天爺啊,這天氣你出來幹啥,你要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我還能不能活了。”

也不多說,趕緊折返。回到山下的老屋,這才知道陳梅往李明言家裏來是為了給她們送飯送菜的。

李明言心裏暖暖的,卻不想讓陳梅如此的辛苦,一手拿筐一手拿傘根本就顧不了那麼多,下半身渾身的泥點子,已經不能看了。

陳梅看著心疼的不行,不由埋怨起家裏其他人來:“怎麼讓媽一個人去送東西,咱家不是還有兩個大男人呢?”

這一問,才發現家裏除了幾個小孩瞪著眼睛瞅著她,其他人根本沒有見到蹤影。

陳梅歎氣道:“唉,別提了,你爹還有你二弟,都去地裏挖疏水溝去了,我不叫他們去吧,他們非得去,秋分做好了飯,去河邊叫他們吃飯去了。”

李明言轉身就要出門去。李明海連忙攔住了她,“幹啥去,你現在的身子能幹啥去,去了不也添亂嗎。”

李明言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大哥,“不是說隊長今天都沒有安排活計嗎,這麼大的雨怎麼幹活兒,萬一洪水來了呢?”

陳梅換好了幹淨衣服出來,打定主意今天再也不出門了,隊長讓每家都要出三個勞力去幹活,地裏春天剛上的肥料,還沒有給莊稼使上勁兒,這一場大雨很可能把土壤衝走,把莊稼連根拔起。之前挖的排水溝根本無法應付這麼大陣勢的雨水,誰能想到雨水會下這麼大呢。活了這麼多年了,都沒有見過一次。

陳梅這麼跟李明言解釋了一通,李明言還是無法理解,她的眼前一陣陣的黑星,她已經盡力的提醒隊長了,所有的準備工作也都做了,怎麼還這樣呢?

“家裏的糧食不夠吃嗎,我爹怎麼還出去掙工分,工分掙的完嗎,人在比什麼都重要,娘你怎麼不勸著爹啊。”

陳梅看著發火的李明言有些氣弱,可是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的嚴重。“咱們隊的男的都去了,就是你大哥也去了啊,連營長說山上可能有泥石流,你大哥上午不就是去幹活兒了嗎。”

李明海擠眉弄眼的跟自己老娘使眼色,然而還是泄露了出去,眼睛看向別處,不敢麵對李明言。

“你不是說怕老宅是土房子怕老宅被泡了嗎,所以才來看看的。”

李明海是怕她擔心,因為自從這場雨下來之後,她表現的就異常的焦躁,本來挺平和的人兒,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他以為是因為懷孕了,據說懷孕的婦人都心思敏[gǎn],想得多。

如果他實話實說了,他還真怕她哭著鬧著不讓他出門。

陳梅也有自己的道理,“咱們家的糧食是夠吃的,我看從地窖裏挪出來的糧食就夠多,但是咱們是一個生產隊的,咱們怕出事兒不想去幹,人家可找到理由了,哦,李振國家的怎麼一個力都不出,下著大雨誰想出去出工啊,又不是去收糧食,又沒得眼前的好處分。”

李明言冷靜下來,覺得陳梅說得對,一味的阻止家人根本不可能理解的,反而可能也因為她的阻止而隱瞞她,讓她得到錯誤的消息,到時候大禍釀成,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