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趙四奶奶那邊的情況他是知道的,說的好聽了是交際場,可隱晦來講卻也是個燈紅酒綠的交易場。把個好好的孩子往裏送固然不對,但好事是徐長祿做的,他有必要跟著起哄麼?
坐在床上一搖頭,花小榮拒絕道:“不行的。你把人領我這裏來,我這裏又不少幹活使喚的,來了你讓我怎麼辦?”
徐長祿把手伸過來,臉上曖昧的笑了一下,低聲道:“小榮哥,我還不知道你麼。那小孩兒跟誰不是跟啊,況且我看你這兩年也挺孤單的,總是獨來獨往,沒個安生作伴的,現如今我給你找到個好的,你不收也先看看,用的上用不上以後再說,就當是給我個麵子,行不行?”
徐長祿說這話,是個商量的口吻,然而兩隻手過來拍了拍花小榮,並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
果然,沒過幾天,他又來了,這趟還順便帶來個白白淨淨的小孩兒,看著樣子不過十一二歲,眼神怯怯的,模樣卻長得不賴。
花小榮拿這位徐公子沒辦法,也不好當場把人趕出去,便也像接待尋常朋友一樣,叫傭人安排了茶水點心。徐長祿領著小孩坐在廳裏,他就懶洋洋的避在臥室內,憋到下午兩三點,樓下來電話,說又有客人上門了。
花小榮眯著眼睛,一隻手在肚子上摸來摸去,問道:誰啊。
傭人說,來人姓胡,是來給送東西的,說前陣子老爺有東西落在他那裏了,今天親自給送過來了。
話沒有說完,花小榮的屁股上生了車軲轆,兩眼一睜,噌的一下就起來了,攥緊話筒追問道:那個姓胡的,他是不是高個子,瘦瘦的,臉看著不怎麼白,還帶個近視眼鏡?
傭人說,是啊,就是這個胡先生,老爺要不要見見他?
花小榮抻著脖子向側了一探頭,大半張臉在桌上的鏡子中映出來,盯著自己白裏透紅的好臉色,他問道:徐先生還在不在?
傭人說:在的。
那他帶來的那個小孩兒還在不在?
也在的。
“好。”花小榮道,“你就把那位胡先生領廳裏去,跟徐先生一起招待了,我馬上就下去。”
胡阿金在傭人的帶領下進到客廳,一眼就看見了沙發上的徐長祿。徐長祿正在跟邊上的小孩兒低聲說著什麼,循著腳步一抬頭,臉上便嘻嘻的笑起來。
“哎呀,胡老板,你怎麼來了?”
胡阿金最近是趙四奶奶那裏的常客,同徐長祿見麵的機會自然也很多。但是這位胡老板天生神氣,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惹了他,十眼裏沒有一眼是正經瞧的,不是輕蔑就是鄙視.而對於他這種莫名其妙的態度,徐長祿也十分不屑,想你有什麼了不起啊,明明也是時常在那個交際場裏走動的,卻仗著有幾個銅板撐腰,硬擺出一副碧波涿清蓮的架勢。
徐長祿麵上態度殷勤,心裏對回應卻不抱有絲毫期待,說完這句話,他把眼皮一垂,低頭去看兩手幹淨漂亮的指甲。而胡阿金也確實是沒有搭理他的意思,麵沉似水的單挑了個把沙發坐下,隨手把一張四方的大家夥靠在了沙發邊。
客廳裏靜的沒人說話,徐長祿又把小孩兒叫到跟前了。幫著拉拉衣服,梳梳頭發,最後把兩個拇指頂在小孩兒嘴角邊,向著上麵推出個結結巴巴的笑臉。
“你可別忘了我是怎麼跟你說的,一會兒要見了花老板,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都自己掂量著點。不要傻乎乎的口無遮攔,知不知道?”
小孩兒點點頭,臉有點紅,目光遊移的巡了一遍,卻看見旁邊的胡老板正板著麵孔看自己。
他是個半大孩子,又處在這樣不尷不尬的年紀,心思意念都是纖細敏銳的。匆匆的與胡阿金對視了一眼,他自覺得十分羞愧,嘴上說不出話,便垂著脖頸往旁邊站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