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站在騾車前目送他們,等幾人進了山看不見身影了,他才將一頭騾子栓到樹上,另一頭拴在車後,這樣萬一有人趁他打盹時來偷騾子,都會驚動他。栓好了,張福瞅瞅兩個姑娘的騾車,挑開簾子聞了聞味兒,這才回到前麵那輛,躺在車簾外頭打盹。
老爺這一去得晌午用完飯才出來,不睡覺做什麼?
躺著躺著,騾車突然一陣晃動,張福揉揉眼睛坐了起來,下去瞅瞅,見周圍沒人,打著哈欠拍拍後麵的騾子,「老實點,再亂動回去不餵你,餓你兩頓你就好受了。」
騾子甩了甩腦袋。
張福繼續去前麵躺著。
半晌過後,後麵那輛騾車裡,一隻修長白皙的手飛快探出,悄無聲息將外麵藏青色的墊子翻轉過去,遮掩了上麵一塊兒血跡。換好了,那手又迅速收回,一片死寂,彷彿車裡根本沒有人。
山上,江家父女已經到了地方。
鬱鬱蔥蔥的林木叢中,一片空地被人建成了石墓,外頭罩著四角涼亭,遮風擋雨。
江南樹葉黃的晚,此時山裡依然一片碧綠,但綠葉也會掉落,被風吹到涼亭裡,一地斑駁。
江寄舟接過春柳手中的笤帚,親自為妻子掃墓。
含珠領著妹妹去拔草,因為身邊都是自家人,她將帷帽摘了下去。
不遠處的一片土包後,沈澤眼睛一亮。
亭子裡兩個姑娘,小的還是孩子,沒什麼好看的,大的那個雖然才十三,個頭卻比尋常女子高挑些,一襲素白裙子,彎腰起身間,現出雙手可握的小腰,等她站直了,山風迎麵吹來,吹得她衣裙貼身,胸`前竟也頗為壯觀,瞧著比他那個十五歲的通房還要豐潤。
再看她的模樣,黛眉輕簇含愁,清泉般的眸子彷彿會說話,看向石墓時讓人疼惜,柔聲細語與妹妹說話時又有解語花般的溫柔,特別是那口酥軟的嬌柔聲音,真是不用看人,隻要聽她喊聲好哥哥,他身子都得酥半邊。
這樣的美人,既然遇見了,他若不想辦法弄到院中,豈不是辜負了這一番良緣?
沈澤越看越癢癢,忽的聽到身後有動靜,卻是貼身長隨也伸著脖子望呢。沈澤已經將美人看成囊中之物,又豈會縱容下人窺視,一個冷厲的眼神遞過去,那長隨頓時縮了脖子,不敢再看。
含珠並不知道山裡有惡狼,她跪在母親的墓前,淚如雨下。
母親生妹妹時懷的是雙胎,妹妹生下來了,弟弟沒能……
那時她才六歲,七年下來,含珠已經記不得母親的樣子了,憶起母親時的思念也一年比一年淡,但每次過來祭拜母親,每次看到父親對著墓碑發呆,她都忍不住哭。
凝珠跪在她旁邊,看看姐姐,再看向墓碑,想到旁的夥伴家裡都有娘親疼,眼眶也濕了。
灑酒上香,磕頭祭拜,焚燒紙錢。
日頭不知不覺升到了正中間。
凝珠肚子叫了起來。
江寄舟視線終於從墓碑上移開,咳了咳,對姐妹倆道:「擺飯吧,咱們陪你們娘一起用。」
春柳將食盒提了過來。
飯菜還是溫的。
凝珠人小,因為從小就沒有母親,悲傷來得快去得也快,端著碗吃得飽飽。含珠與江寄舟都隻是勉強動了幾筷子。吃完了,江寄舟讓含珠領著妹妹先隨張叔春柳下去,他一會兒再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