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太好奇地看向葉氏,打發走了小輩,這下該說正事了吧?
葉氏也沒有再賣關子,輕聲問道:「老太太覺得我家阿月如何?」
顧老太太心頭一跳。
葉氏宛如沒察覺她的異樣,繼續淺笑道:「聽聞阿瀾哥哥十五歲就中了案首,今年秋闈上榜也是十拿九穩,是咱們縣數一數二的才子。我家老爺多次跟我誇讚阿瀾哥哥,還說就算這次阿瀾哥哥失手,下次肯定也能中,就讓我趁秋闈發榜前先跟老太太探探口風,以示誠意。若老太太看得上阿月,咱們就結成秦晉之好,日後阿瀾哥哥進京趕考有什麼需要的,您儘管跟我們提。」
麵上笑得熱情,心裡並不贊同丈夫的眼光,顧衡再好,最多考個舉人,往後能不能中進士都是個問題,哪裡比得上跟丈夫那些已經當官的同窗故友結親?再說女兒還小,等個兩三年,說不定有更好的親事人選呢?
不過葉氏向來聽丈夫的,沈澤讓她促成這門親事,她就盡力而為吧。
如果沒有江含珠,顧老太太其實不大看得上沈家姑娘,孫女嫁過來合適,但一個七品知縣的女兒,哪配得上她那有榜眼探花之才的孫子?但跟江含珠一比,沈家姑娘在身份上就高出了一大截。
可惜……
「能得大人夫人看重,是子衍的造化,」顧老太太委婉地道,「可惜子衍十四歲時便與江家大姑娘定了親事……」
葉氏震驚地吸了口氣,「怎麼這麼早就?」
顧老太太話裡透出一分不滿:「江寄舟是子衍的先生,那年江寄舟病重,怕自己去了女兒無人照顧,便想將女兒托付給子衍,子衍礙於師生情分,如何能拒?」
葉氏驚訝道:「江寄舟好像是縣學的訓導吧?我聽老爺提起過他,似乎隻是常年咳嗽,並非惡疾……」說到此處,恍然大悟,「子衍那樣的才情,江家也算是慧眼識珠了,搶在子衍大放光彩前定了婚事。」
顧老太太嘆息:「子衍是個尊師的,都沒見過江家姑娘就應了。」
葉氏請她過來不是聽她發牢騷的,陪了幾句,漸漸放低了聲音,「難道就沒有法子退了這門婚?老太太莫怪,實在是子衍太過出眾,我與我家老爺都捨不得錯過這樣的佳婿,而且子衍中舉後,來年進京趕考的吃穿住行,到了京城四處打點都得用錢,我家老爺說了,隻要親事成了,這些花費我們全攬。」
顧老太太精神一震。
她最近最愁的就是這個,這三年她省吃儉用也隻攢了幾十兩銀子,江寄舟隻惦記著讓他們照顧他女兒,可沒有主動提過幫忙的事,再看看沈家,人家還是官身呢!
本就不滿意這門親事,眼下更是堅定了退婚的決心。
隻是,這幾年江家對顧家照拂了不少,突然退婚,縣城的人會如何議論?
葉氏一直盯著她,見顧老太太動搖了,以退求進道:「罷了,既然親事以定,我們也不好再做毀人婚約的事,老太太就當我沒說過這番話吧,不過就算當不成親家,老太太將來有什麼需要,也不用跟我們客氣。」
語畢喊來外麵守著的丫鬟,讓她去請兩位姑娘回來。
顧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怎會聽不出後麵的全是客氣話?兩家是姻親,沈家幫女婿就是幫女兒,兩家什麼關係都沒有,人家理你做甚?
「夫人,這事容老身考慮兩日可好?」顧老太太忙轉圜道,「其實,其實江家姑娘品行不好,如果不是因為當年江家對我們有照拂之恩,我們也不會應下,待我回去與江家商量商量,兩個孩子不合適,退了也是為了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