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兒子還不想讓路,張叔暗罵了一句沒眼界,過去將兒子拉到一旁,等程鈺定王一個離了船一個回了船尾,他才將兒子扯到船頭,低聲提點他:「你跟他們鬥什麼氣?他們要遮掩身份,怎麼放心讓你去鎮子上?」
「你就知道他們不是打含珠的主意?」張福憋了一肚子的火,指著船篷一股腦都發了出來,「那邊船上還有空著的床榻,他不去那邊非要跟含珠擠在一條船上,撐船時還偷偷往含珠那邊望,不是惦記含珠是什麼?現在含珠生病,他還要跟我這個未婚夫搶著邀功,爹你別將他們想的太好了!到了天津,誰知道他們會把咱們帶到什麼地方?」
「閉嘴!」張叔低聲怒斥,「你別忘了咱們一家四口的命是誰救的?人家真想跟你搶人,何必費心救咱們出來?真想穩穩當當娶到大姑娘,你就給我待在前麵船上別惹事,觸怒對方,小心人家要了你的命!」
張福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道:「他是還需要咱們幫他劃船掩飾,否則才不會救咱們!就是看爹你老實好騙……」
他冥頑不靈,張叔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張福也怕挨父親打,先跳回了另一條船上。
張叔對著碼頭生悶氣。
張嬸勸他:「行了行了,他年少不懂事,你別跟他計較,日後我會盯著他,不讓他再過來。」
張叔搖搖頭,催她:「我沒事,你趕緊去瞧瞧大姑娘,春柳她們都小,不頂事。」
張嬸快步去了。
兩刻鐘後,程鈺領著一個年近五旬的老郎中趕了過來,上船時他氣息平穩,老郎中卻是上氣不接下氣,不敢跟程鈺抱怨,進船後見裡麵除了後頭跟著的張叔其餘全是女眷,他一邊擦汗一邊氣道:「我還沒吃飯就被他強拉了回來,你們家的下人真不懂規矩,哪有強逼著人的?又不是什麼大病。」
張叔張嬸一起賠不是。
凝珠站在姐姐旁邊,紅著眼圈求他:「大爺快給我姐姐治病吧,姐姐難受。」
小姑娘生的漂亮,哭起來讓人心疼,老郎中一下子沒了怒氣,再看床上躺著的也是個病美人,即便他上了年紀也看得心跳快了一瞬,登時不埋怨了,坐在榻前的繡凳上,望聞問切。
萬幸含珠隻是普通寒症,煎藥服用兩日便好。
「姑娘病好了多去外麵走走,別怕曬,整天悶在這裡頭,又是鬱結於心,沒病也憋出病來。」臨走前,老郎中語重心長地勸道,「人死不能復生,咱們得往前看,看看這一路的好風景,心裡敞亮了,身子才會康健啊。」
含珠感激道謝。
張叔張嬸送郎中出門,程鈺與郎中一起上岸去抓藥。
裡頭凝珠嘟著嘴勸姐姐:「姐姐好了跟我一起出去釣魚,別整天悶著了。」
含珠虛弱一笑,「好,都聽妹妹的,凝珠先去外頭吧,別把病氣過給你。」
「我不怕。」凝珠抱住姐姐撒嬌。
含珠無奈地捏了捏她小臉。
精心調養三日,含珠總算痊癒了,她也不想生病,便戴上帷帽,與妹妹一起到外麵透氣,特意挑程鈺定王二人看不到的位置待著。
這日飯後午睡,睡著睡著忽然聽到來回來去的腳步聲,含珠驚醒,睜開眼睛,震驚發現船篷裡一片昏暗,彷彿到了日落黃昏。
含珠愣了會兒才記起真正的時辰,意識到不對,她迅速下榻走到窗前,挑開竹簾一看,但見江麵浪潮湧動,幽幽嚇人,再看天上,烏雲壓頂,與江水一個顏色。
「光當」一聲,桌上的果盤突然落了地,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船搖擺得太厲害晃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