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無奈,摸摸她腦頂道:「爹爹現在最後悔的就是沒有從小就疼你,那女人之前就差點害你喪命,這次又想出這樣的毒計,甚至還在算計阿洵的命,爹爹不殺她,難消心頭之恨。可你怕什麼?傻丫頭,爹爹狠也是對外人,對你跟阿洵,爹爹恨不得天天掛你們在身上,看誰還敢欺負你們。」
一番甜言蜜語,說得真心無比。
含珠心底對他的懼怕卻半分未減,不知該怎麼回應楚傾慈愛的眼神,含珠抿抿唇,試探著問道:「姨娘……」
楚傾長眉微挑,「你懷疑她也是爹爹殺的?」
含珠頓時不敢說話了,搖搖頭,「沒,我,我是想問問姨娘發喪的事。」
楚傾被她這膽小模樣逗笑了,沒忍住摸了摸女兒額頭,柔聲道:「那人死有餘辜,夏姨娘沒有做錯事,爹爹殺她做什麼?敢情在菡菡眼裡,爹爹成了殺人魔頭?傻,夏姨娘是自己福薄,染病沒的,菡菡不用胡思亂想。她的喪事有你大伯母料理,你安心養病吧,早點胖回來。都是外人,為她們憔悴不值得。」
含珠點點頭,抬眼看,撞進男人滿是疼惜的眼眸裡。額頭他微涼的手指還在緩緩摩挲,含珠渾身不自在,盡量露出一副安心的模樣,「我都知道了,爹爹放心,女兒不會再亂想了,爹爹還是快去看看妹妹吧。」
一下子沒了母親,楚蔓也是夠可憐的。
楚傾也覺得自己說的差不了,又安撫女兒幾句,起身離去。
阿洵很快就跑了進來,趴在床前問姐姐:「還難受嗎?」
男娃烏溜溜的清澈眼睛裡盛滿了關心,含珠笑了笑,握住他小胖手道:「不難受了。」
多想無益,走一步算一步罷。
次日方氏領著凝珠來侯府探病,含珠隻道累著了,並未對方氏說出心事,因為她知道說出來也沒有用,隻會讓方氏更愧疚而已。事到如今,如箭在弦上,還追究曾經的脅迫有什麼意義?而她確實欠程鈺的,經過了大半年,她早不怪他了。
夜幕降臨,阿洵很快睡著了,含珠平躺在床上,對著漆黑的床頂發呆。
門口忽然傳來輕微的推門聲。
含珠望了過去,短暫的緊張後,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來人是他。
每次她出什麼事,他好像都會來一趟。
就算不是他,對方能潛入侯府,現在她驚叫反抗也無用吧?
含珠閉上眼睛裝睡,試圖分辨來人的腳步聲,被子下麵雙手緊張地攥住床褥。
她聽見紗帳被人挑了起來,黑暗裡似乎也多了柔和的光亮。
她聞到了一縷淡淡的無法形容的味道,很熟悉,是他身上的。
待那人輕輕喚了聲含珠,含珠緊張的心瞬間平靜了下去,真的是他。
正猶豫要不要馬上睜開眼睛,臉上忽然被什麼碰了一下,那指腹帶著一層薄繭,在她臉上小心翼翼地輾轉。
含珠呆住了。
夜明珠發出的光亮很弱,程鈺並未注意到她輕輕顫唞的眼睫,他注意力全在她臉上,一個月不見,她又病了瘦了,可憐巴巴的。憂思成疾,是猜到三夫人是怎麼死的了吧?那她一個沒見過內宅險惡沒見過楚傾狠辣的柔弱姑娘,是不是也害怕了?
一定怨死他了吧?
他如此對她,還有什麼資格碰她?
程鈺默默收回手,靜坐片刻,替她將薄被蓋好,掩得嚴嚴實實了,才摀住她嘴,輕輕搖了搖她肩膀。
含珠「醒了」,才看到他清冷的臉龐,想到他剛剛做的事,又是摸她臉又是拉被子,她馬上就別開了眼,努力做出震驚的樣子,「你,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