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王爺請您過去。」陳朔的聲音傳了進來。
程鈺眉頭皺了皺。
父王最近找他的幾次都是逼他快點成親,好成全謝氏的美名,這次也不例外吧?正好,他也想跟他提一句。父子關係再冷,他的婚事都得父王點頭,三媒六聘,上呈她的名字記到玉牒裡,都少不了父王攙和。
他換了身家常袍子過去了。
「這兩日傷口還疼嗎?」程敬榮負手站在魚缸前賞魚,聽到動靜,側目看了看,不鹹不淡地問。
程鈺距離他十步時頓住,看著前麵的白釉山水紋魚缸回道:「好多了,勞父王關心,不知父王找我何事?」
程敬榮捏了點魚食灑了進去,兩條巴掌大小的金魚搖首擺尾遊了過來,他靜靜看了會兒,才再次開口:「今日你表妹又過來看你了?我記得以前你似乎不怎麼喜歡她來。」
程鈺心中微沉,看他一眼,坦然道:「表妹病後性子溫柔許多,不瞞父王,我已傾心表妹多時,這次大難不死,便決心娶她為妻,還請父王替兒子做主。」
程敬榮慢慢站直了身子,走到書桌前落座,沉思片刻,道:「難得你終於開了竅,為父很是欣慰,隻是,你與定王關係密切,如今再娶了楚傾的女兒,皇上會不會多想?還有楚傾,他向來不喜與皇子們扯上關係,怕是不會將女兒許配給你。」
程鈺早有準備,一一回道:「楚傾是我姨父,皇上要疑,就算沒有這樁婚事,他也會疑,所以我迎娶表妹不會影響什麼。至於楚傾那邊,我會想辦法勸他,等他答應我了,再請父王為我走動。」
程敬榮點點頭,「你這話有些道理,不過有一點錯了。之前楚傾輕視嫡女,與你關係十分僵,女兒嫁你就如潑出一碗水。如今他寵愛嫡女京城幾乎無人不知,再把女兒嫁你,便是親上加親,到了皇上眼裡自然意義非凡。」
程鈺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起頭,最後一次反駁道:「父王此言差矣,皇上聖明,絕不會因為一樁婚事便有所猜忌,否則當初皇上也不會選我做定王的伴讀。父王,你一直勸我娶妻,現在兒子有了意中人,還請父王成全。」
言罷朝椅子上的男人跪了下去。
程敬榮臉色變了變。
大周氏死後,這個兒子隻有發喪時求他告訴他母親的死因,後來再沒有求過他任何事。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就那麼喜歡楚菡嗎?
「父王,父王,你昨天留給我的功課我都做好了!」
一片沉寂裡,外麵傳來鈞哥兒清脆的聲音,走到門口時被程敬榮的長隨攔住。
程鈺看著地麵,腦海裡是她羞澀淺笑的模樣,他暗暗攥緊拳,再次道:「求父王成全。」
程敬榮嘆了口氣,「小心駛得萬年船,聖意難測,楚菡非良配,你再換個人罷。」
程鈺聽在耳中,忽然很想笑。
那個他曾經無數次想問這個男人的問題,再次湧到了喉頭。
他很想問問,他真的是他程敬榮的兒子嗎?如果是,他為何從來沒把他當兒子看。
但他不會問,小時候都能忍住的問題,這麼多年下來,更沒必要問,因為不管他如何回答,都改變不了父子不像父子的事實。
沒再看他,程鈺麵無表情站了起來,轉身往外走。
到了外麵,看見七歲的鈞哥兒乖乖坐在太師椅上,正在剝橘子吃,看見他出來,男娃如見了鬼一般,嚇得橘子從他手裡滾了下去,掉在地上,一直朝他這邊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