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的那根球桿,伏下`身子瞇起眼睛,左手架在前方,右手利落一擊,擺成三角的球瞬間被擊散,碰撞中兩個球咕嚕嚕滾進洞裡。而樓下伴著蛙鳴聲傳來令人煩躁的喊聲:「許六月!我不會放棄的!」
許六月皺著眉,靠在窗邊往外看去,張春明的車還停在樓下,車燈打出兩道光亮,打破了這寂靜的夜。
不知趣。許六月唰的拉上窗簾,將煩人的人事隔絕在外。
樓下張春明鼓著勇氣喊出自己的心意,情緒一時難以平復,又是興奮又是憂愁,拿著手機翻出相冊找出一張許六月的照片傳上微信朋友圈,配上自己堅定的決心:我的女神,永不放棄。
幾分鐘內,這條狀態被點了N個贊,其中就包括符湛之的。底下評論有調侃有鼓勵,什麼「小明的春天終於來了」,什麼「小明要告別處男時代了」,還有許多條「加油」,但唯獨少了許六月的回應。
他的春天,在六月。
然而這個六月並不怎麼熱。
張春明放下手機,仰頭朝許六月的窗戶看了一眼,窗簾緊閉,就像她撬不開的牙關和冰冷的唇。
油門重新被踩下,小區內終於恢復了原本自然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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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了好幾日的高溫後,天終於下起大雨,積蓄了許久的力量噴薄而出,雨勢驚人,即使緊緊閉著窗也能聽見外頭傾盆而下的雨聲以及怒吼著像要衝破玻璃闖進來擁抱她的風聲。
許六月捧著一杯溫熱的開水坐在窗邊看著大雨嘩嘩地下。手機丟在一邊,從昨天起就沒有再看過。朋友圈已經被一批曬結婚曬孩子走入家庭的少婦以及賣東西的微商佔領,社交軟件也再沒有清靜之處了。
本想這樣的天氣待在家裡休息,卻還是有人風雨無阻在外浪蕩。
「下來。」一個電話打來,兩個字說完就掛斷,不容人拒絕。
許六月貼在窗邊往下看,這才發現剛還空空蕩蕩的小道上現在停著一輛紅色的車,在漫天大雨中尤為醒目。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沒動。
又一個電話打來:「不下來我喊了啊?許——六——月——」耳邊幾乎要震破耳膜的聲音與樓下夾著雨聲的喊聲融為一體,似乎在雨中劈開了一條道。
「閉嘴,等會兒。」許六月放下茶杯,回房間換了身衣服,拿起雨傘就往樓下走去。雨下得實在太大,雙腳一踩到外麵就濕了鞋和腳腕,幸好她穿的是涼鞋。坐進車裡,裡麵打著空調,涼絲絲的,雨刮器咯咯地來回擺動著,剛刷乾淨的玻璃又瞬間被雨水模糊,如此循環往復。
「速度很快嘛。」符湛之笑得欠扁,方向盤一打就拐出小區駛向主道。
「幹嘛啊?」許六月對他沒好臉色,一想到誰都把他和她聯繫到一起就心煩。
「看畫展。」
「我看不懂。」
「你不是會在咖啡上畫畫嗎,藝術是相通的,多去看看對你也有好處啊。」
許六月側過頭看他:「趙嘉嘉不是學畫畫的嗎,你帶她去啊。」
「她啊……我不是找人麼,每次問她砂礫的事情她就支支吾吾的,好像不想我再找。女人真是奇怪,老吃些莫名其妙的醋。」符湛之忽然「咦」了一聲,看一眼許六月,質疑道,「你就不會誒,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許六月一臉看智障的表情:「我單身我吃什麼醋。」
「對哦。」符湛之恍然大悟,「那你什麼時候不單身?挺想看看你吃醋的樣子。」他怎麼也想不出許六月吃醋是什麼樣的,兀自在心裡笑了半天,一定很搞笑吧。哎呀,不知道她撒起嬌來是什麼樣子。
雨天路滑,汽車在路上慢吞吞地滾著,好一會兒才到目的地。這狂風暴雨的,沒想到有藝術情操的人還挺多,在外麵抖著身子跺著腳甩去雨水,一進門就搖身一變成為一身藝術氣息的文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