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於婧的那隻手,兩隻手被她扯開,她幾乎是拖著方浩回屋的。
「砰!」門口被狠狠甩上,像是在於婧麵上扇了一耳光。
饒是平時龐秀娟對她百般好,在她心裡,一個帶著孩子的未婚母親到底配不上她的寶貝兒子,什麼情分都在這一刻被忘得乾乾淨淨。
於婧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這個世界對她的惡意,別人她並不那麼在乎,但龐秀娟看著她長大,也知道她所有的好,卻還是會因為這種原因將她完全否決掉。
生過孩子有那麼見不得人嗎?她是帶著病菌嗎?
腦海裡晃過許多畫麵,耳邊各種聲音在迴響。樑柱嶽母對她冷著臉,鄰裏投給她異樣的眼神,王十滿色瞇瞇地揩她油,說什麼「假正經」,「孩子都生了又不是黃花大閨女害什麼騷啊」……
生過孩子,她就不是人了?連害臊的權利都沒有了?她不正經嗎?她從頭到尾隻有過一個男人,過去這十幾年安分守己,招惹誰了嗎?
不知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麵。於婧將門關上,蹲在地上捂著突然絞痛的肚子,覺得整個世界都灰暗了,過去遭受的種種,各種壞情緒,一股腦源源不斷地湧上來,所有的美好都被淹沒,她彷彿被關進滿是負能量的小黑屋,看不見光亮,也喘不過氣。
大概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隻黑色袋子,容納所有的黑暗和壞情緒,平時紮著口,或是偶爾漏一點兒風,都沒什麼大不了,偶爾會有口子撞開的時候,鼓鼓囊囊的黑暗便控製不住地往外擠,需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把它們都一一收回去。
直到後半夜,於婧才糊著眼睛無力地睡去,第二日起來麵對鏡子慘不忍睹,雙眼皮腫成單眼皮,甚至連睜開都吃力,根本不能見人,隻好分別在俞靖和人事部那裡請了假。
今天是她的生日了,蛋糕昨天就已經訂好,小昭下午會回家。
於婧煮了雞蛋敷眼睛,所幸到下午時消得差不多,母女倆一起在不錯的餐廳吃了飯,看了電影,回家以後又切了蛋糕。於立昭起哄讓她許願,於婧看著搖曳的燭光想了半天,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想到的,於是許願女兒順利考上不錯的大學。
週末過去,於婧上班。公司裡有一麵牆專門用作公告欄,其中一欄是當月壽星,貼著生於當月的員工照片及具體日期,壽星可以在生日當天去財務部領取兩百塊生日禮。現在上麵貼的是於婧和一男一女。
中午午休時,楊卷卷和吳馨招於婧過去說話。楊卷卷佯裝生氣道:「於婧你太壞了,上周特地請假去過生日對不對?也不請我們吃塊蛋糕。」
於婧知道她開玩笑,笑說:「你們不是嚷著減肥麼,我是為你們好。」
楊卷卷打她一下:「你說,上哪兒瀟灑去了?」
於婧輕描淡寫:「沒去哪兒,和女兒一起吃了頓飯。」
楊卷卷大驚,眼睛瞪得有銅鈴那麼大,吳馨問道:「你結婚了?女兒多大啦?」楊卷卷緊跟著說:「完了,小劉要傷心死了,我還一直以為你單身呢,怎麼都沒聽你說呀?」
於婧笑了一下,說:「我沒結婚,女兒上高中了。」她想,人著實奇怪,昨晚哭成那樣,好似整個世界都拋棄她了,但天一亮,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有些心寒而已,因此現在可以很平靜地提起自己的事了。
楊卷卷和吳馨兩個都比她年輕,她們除了吃驚之外對她倒是沒露出什麼特別的看法,楊卷卷誇張地「哇」起來:「那你可是辣媽呀,嚶嚶嚶我是沒機會了,好羨慕哦,你想想,開家長會的時候往那一坐,人家都七老八十的,就你年輕貌美,哈哈哈哈想想就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