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靠在椅背上,睡著了。他的眉心連睡覺時也是蹙著的,這讓我想起他救起我時的模樣。
雖然,很模糊。
但他懷抱中的溫暖,卻是真切的。
是他奮不顧身躍入水中將自己救起,那時看見他的頭發在水中全都被水衝在腦後,露出剛毅分明的五官和飽滿的額頭,他的目光中是無法動搖的堅定——那種一定要將你救回,一定不會拋下你轉身離去的堅定。
而我,卻在他來救我的那一刻,在他的臉出現在我眼前的那一刻——
我以為他是童靖陽。
我發現,總會有那麼個人,自己嘴巴上心裏麵曾經無數次呐喊著說要忘記說要放下他,明明在與他相見時內心已經可以做到平靜如鏡不起波瀾,在夜闌人靜時也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瘋狂地想起他,甚至我們各自都有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交際圈——
可是總有那麼擊潰你信念的那一瞬間出現。
在那之前我才下了狠心要放下你。
真是覺得自己無顏麵對。
“哎,小姑娘你終於醒了啊。”護士阿姨推著針筒來到我身邊,她眼角的魚尾紋別樣熟悉,還是和第一次自己灰頭土臉出現在她麵前時她對自己展現的那種慈愛和包容,“你說你就不能讓人省點心嘛?都要畢業的大姑娘了,還跟以前一個樣兒,非得要大娘我一把年紀了還成天伺候你,少點受傷就不行嘛?”
我被她這樣溫暖的責怪一下子就逗笑了,精神也回來了不少,“楊姨,你一天叫我小姑娘我就還是小姑娘。再說了,我這次也沒受傷啊。”
楊姨朝我翻了個白眼,逼真得幾乎要翻進眉弓裏,她嘴裏怪嗔,但給我紮針的手還是溫柔的,“還說沒受傷,你知道你都在這打擾我老人家多少久了嘛?你都在這躺了一天一夜了,昨晚還給燒到三十九度,一屋子的人都給你在這守著,你腦子是燒傻了吧你!”
我看了看王瑞恩,他還沒醒,為了避免成為楊姨口下的炮灰,於是我還是決定乖乖閉嘴挨針。
打完針,楊姨又伸手摸了下我的額頭,才放心地點點頭。她順著我的目光看向王瑞恩,歎了口氣,說:“人家在把你抱來之後就一直沒離開過,我看著他一身濕衣服硬是給風吹幹的,你說你良心過意的去嘛?人生在世有啥事不能好好解決啊?非得鬧得自殺那麼嚴重啊?你想死也就算了唄,咋能拖著王瑞恩一起死啊……?”說著,楊姨還以一種特別邪惡的眼神上下掃射著王瑞恩,她是王瑞恩師奶粉絲團中特別瘋狂的一位,對,就是那種大媽團在影友會上綁頭巾敲鑼打鼓地大喊的那種。特別地讓媒體精神振奮,讓年輕一輩的粉絲崩潰。
我恍然大悟,我是否是自殺其實並不是重點,王瑞恩的生命健康才是重點中的重點。
我無語,“……我不是自殺。”話一出口,心中卻是被憤恨和委屈填滿。
為什麼每一次我都是什麼也沒做,但古芊菁卻永遠也不肯放過我,一次比一次狠毒。
我是被古芊菁推下去的。
可是我說出去,有誰會理睬我?
要有,以前被古芊菁找人打得遍體鱗傷的時候就該有了。
但我一輩子都要這樣活在她的欺淩之下嗎?我不欠她什麼,什麼都不欠。她憑什麼無緣無故就推我下水?她喜歡就來冷嘲熱諷一下,不喜歡就隨隨便便把我推進河裏也不管我會不會遊泳會不會被淹死。
她這一次想準備著索性把我殺了就一了百了了麼。
打完針後,我身上的力氣恢複了一些,我用手撐著身體半坐起身,讓我和王瑞恩的距離近一些。我看著他的臉,不禁悄悄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輪廓,他的眉尾很高,濃密得像是要飛揚起來,撫過他微蹙的眉心,鼻子竟有些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