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愣了一下,回神後萬分不自然地幹笑了一下:“你醒了?”一邊說一邊慢吞吞從軟榻上起來。
蒼天素看了看自個兒身上蓋著的被子,很長時間沒有出聲,青灰色的布料顯得格外陳舊,昭日殿已經不住人很久了,蒼景帝不知道從宮殿中哪個犄角旮旯裏翻騰出的這一床。
“朕來看看,聽說你喝醉了,睡在這裏。”皇帝皺皺眉,偏開頭不看他,欲蓋彌彰道,“跟著的人是怎麼伺候的,丟下主子自己就在偏殿睡下了,朕看你真得好好敲打他們了。”
“是該好好敲打了。”蒼天素微涼的手指在被麵上摩挲著,神情中止不住的冷淡,不論蒼景瀾下了怎樣的死命令,都不是劉權舍下他走人的理由,他確實需要好好讓手下的人都明白,現在雍親王才是他們的主子。
蒼天素從來沒打算讓蒼景瀾派到雍親王府的人歸心,說實話他也沒那個本事,不過大規矩上不能夠錯,起碼這次這樣的行為絕對不能夠再發生。而且讓他萬分驚異的地方在於,竟然連偽裝成李狗子的蒼景澄也不在了。
蒼景帝顯然沒料到他會這樣直白,呆了一下,才出聲道:“這間屋子冷不冷?用不用朕讓人加火爐?”
他把話說得極慢,每一個詞的尾音都拖得盡可能的長,似乎想要盡力爭取多的時間思考接下來要如何找話題。
蒼天素靜靜看了他三秒鍾,既然蒼景瀾想不到話題,那就給他提供一個:“父皇是從哪裏找來的這床被子?”
“……在右麵第三個櫥子裏。”蒼景瀾剛才就隱隱覺得不對,空蕩蕩的宮殿裏麵怎麼可能憑空冒出來一床被子?
不過那時候美人臥榻鼾睡,他滿心滿眼裏哪裏塞得下別的東西,況且也對他派人嚴密監視的宮殿有信心,順道一眼掃過去,並沒有多想。
蒼景帝從大兒子微妙的神情變化中,已經覺察到蹊蹺之處,心中格外懊惱,別再又弄巧成拙惹人生厭了。
“這床被子在兒臣去魚蘭之前經常見到的,您知道它以前是誰用的嗎?”蒼天素心頭苦澀,半垂了眼簾,真的是好熟悉的東西,上麵還印滿了李宓拙劣的刺繡。
蒼景瀾很長時間都沒有出聲,如果看到蒼天素這種回憶中甜蜜帶著感傷的神情,他還再猜不到是誰的被子,那他也就可以一頭撞死了。
蒼景帝現在被一種荒謬的感覺包圍,到底是哪個烏龜王八蛋在背後陰他,塞了這麼一床破被子進了昭日殿?
☆、65
蒼景帝本來滿心想得好好的,他就是打算捧著一顆心默默看心上人一會兒,也沒啥啥的齷齪念頭。
平日裏他一偷看蒼天素,被正主抓包抓住太尷尬了,好不容易找個機會能夠肆無忌憚光明正大地看了,也算是給他的生日禮物了。
可惜計劃有誤,蒼天素突然醒了,看情形還根本就沒有喝醉,蒼景瀾難免有點無措,他最近一碰上跟大兒子有關的事情就頭腦發蒙犯傻,本來還沒想好應該怎麼收場呢,突然又冒出來床破爛被子。
蒼天素整個人都被這一床被子刺激得很富有攻擊性,看過來的目光頗有幾分不善,蒼景瀾心中苦澀,勉強笑道:“你好好休息。”
他十分不甘心就此離開,好不容易能夠兩個人靜下心說會兒話呢,機會多難得啊,錯過了這一次還不知道等多久才能盼來第二次,可是大兒子整個人都隨時保持在炸毛臨界狀態,蒼景帝很清楚現在不論他說什麼,聽到蒼天素耳朵裏都會直接變調。
蒼景瀾步履蹣跚離開的時候還覺得非常非常不可思議,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到這種被人算計後的悲催憤懣感了,究竟是誰有這個本事能如此了解他,一路算計到這一步?
趕走了進村的敵人,蒼天素抱著被子發了好長一會兒呆,他也在驚歎,蒼景澄什麼時候這樣手腳通天,連李宓當年用過的被子都能弄來?
早在他十三歲還在西北魚蘭鎮的時候,蒼景帝就故意派使節送了幾大箱滿滿的李宓的東西試探他,蒼天素咬咬牙盡數燒掉的時候心裏麵都在滴血。
現在他摟著這一床當初的漏網之魚,無奈地發現對於大肆揭他傷疤的所謂皇叔,他還真生不起多少憤怒來,蒼景澄是用李宓的被子往他傷口上撒了一把粗鹽沒錯,不過好歹撒完了鹽疼過了以後,被子就歸他了。
這床被子很可能是李宓留在世上的唯一遺物,蒼天素為此傷口再疼上十次都心甘情願。
哪像蒼景瀾,大棒後麵就是鞭子,鞭子後麵就是棍子,作為從小到大莫名其妙每次都被親爹暴打一頓的受虐兒,一顆甜棗都沒吃過的蒼天素覺得自己恨他恨得十分有理有據。兩相比較下來,蒼景澄竟然也算得上是聖人了。
至於蒼景澄怎麼有本事把手伸到昭日殿來,蒼天素並不想多管,蒼景澄跟著他隻是屬於義務工,兩者並沒有明顯的從屬關係,人家又不是他的屬下他的奴才,也沒義務事事都向他彙報。
蒼天素如獲至寶地摟著一床舊被子喜滋滋地半夜出了宮,被他從昭日殿偏殿提留出來的滿頭大汗的劉權顛顛跟在他屁股後麵,身上帶著兩個灰撲撲的腳印,一瘸一拐的在心中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