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隻手正半抬著,手腕處的羽刃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白鳳醒了!

盜蹠頓時陷入了兩難。

退?

還是進?

他的嘴唇就在離他傷口不到一寸,他的命估計離死亡也不到一寸。

盜蹠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最亡命的采花大盜,真的是用命在輕薄一個美人。雖然這世上這麼多人都會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

盜蹠突然覺得,如果這朵“花”值得,那麼,豁出命去賭一賭又如何?

他本是個最怕死的人,所以當年師傅問他最想學什麼功夫,當即便選擇了輕功,隻是為了非常時刻能逃得更快些,可如今卻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若是他在這個月夜放棄了,若是他現在抬起頭,依舊是嬉笑著和白鳳鬧一陣,解釋清楚。那這事可能也就這麼過去了,白鳳不會認真為難他,也再也不會有人去提起這個晚上,他們再也不會有任何後續。

因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勇氣,去親近這個人。

於是他終是又埋下了頭,將嘴唇貼在白鳳的傷口上,吸允了起來。

他的餘光一直看著那人的右手,見那手終是輕顫了一下,然後在半空停了一會,最後竟慢慢的放了下去。

從頭至尾一點聲音也沒有出。

果然,盜蹠想。

他的白鳳是值得的。

十六.

通常人做了壞事,都會有些心虛。

雖然盜蹠在心裏一直說服自己,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完全是光明磊落也對得起天地君親師,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旦對上白鳳公子那一雙明亮的,帶著狠意的眼睛,一向以臉皮厚著稱的盜王就不自覺有了種自己理虧的感覺。立馬不自覺的想把眼睛移開,想找個洞鑽進去。

更何況白鳳公子已經用這淩厲的眼神在他身後盯著他好一段時間了。

自從那個夜月為白鳳清理了蜂毒,他小心翼翼的為對方穿好衣服,接著看對方一張“沉沉的睡臉”上眉頭皺的可緊,忍不住就想笑。他想白鳳興許是想當此事沒有發生過,也就隨他了,隻是安靜的靠在一旁也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早晨天剛蒙蒙亮,他被一隻腳重重的踢醒,抬頭便看見一身白衣的俊美公子站在自己麵前,臉像個修羅似的。

“出發。”

看他的樣子,好像恨不得直接把盜蹠煮了吃。

盜蹠也沒說什麼,笑笑就跟了上去。

兩人的速度依舊很快,不過這次白鳳卻故意稍慢了一些,落在了盜蹠後麵,一雙冰涼涼的眼眸便也一直跟在盜蹠後麵,貼在對方的後背上。

走了一會,盜蹠實在受不了回頭訕笑道:“白鳳公子,你走前麵吧。你一直在我後麵盯著我,我真不習慣。”

白鳳不理他,冷哼一聲也停下了腳步。

盜蹠苦笑:“白鳳公子生什麼氣?這偌大的林子,就你我二人,從昨夜起,盜蹠不管說什麼公子都不理會,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什麼都不怕就怕沒人和我說話,若是你再不理我,我可就要逼得你理我了。”

白鳳冷哼一聲,心下卻戒備起來,手掌一翻將羽翎都備好了,隻想著這人若是有任何動作就在他身上戳出幾個窟窿來。

隻是他實在想太多了。盜蹠這個人,根本也沒什麼能對付白鳳的,充其量不過也就是那麼一招。

死皮賴臉。

於是剩下的路程變成了盜蹠公子的說書場子,還是場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