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以前考試作弊被抓,媽媽也被叫到學校來,她在辦公室門口等了好久好久,到媽媽出來的時候,隻是看了她一眼淡淡說回家吧。那種失望的眼神,讓她一輩子也忘不掉。
不知走了多久,月白的繡鞋印著黑亮的大理石帶著涼涼寒意。屋裏迷茫著淡淡藥香,似煙似霧濃的化不開。平安有些晃神,裏間談話聲又起“嫻兒,舒蓉來信說她看到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今年和榮兒一樣大。”
平安腳步一頓,隻聽得裏頭傳來微微的喘氣聲:“榮兒嗎?我給她燒了十一年的紙錢,每天魂牽夢縈都希望她來夢裏看看我,可是這丫頭太貪玩,總是忘了娘。你也不用哄我,我知道她,她走了,再也回不來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再胡思亂想,安心吃藥。”
細細密密的咳嗽聲忽大忽小,平安繼續順著大理石的紋路前進。
裏頭斷斷續續傳著聲音,無非是男人繼續勸女人的聲音,平淡中卻透著絲絲情懷。平安腳步又慢下來了,她不想再多進一步打擾兩人的相遇。可前腳已經轉了個彎,正式出現在兩人麵前。
女人側躺在床上,和男人爭吵著什麼,在這時忽然停住,眼神由迷離到驚訝再蒙上一層水霧。她的榮安回來看她了,她的榮安終於回來看她了!
“是榮安嗎?”她的榮安。王妃從床上跌下,連爬帶跑。東平王爺緊跟過去扶起王妃,卻在抬頭看到平安的瞬間也迷惑了,王妃跌撞跑到一半忽然刹住,又迅速退回去,看著平安擺手道:“娘不過去,娘不過去,你不要消失,讓娘再看一眼就好,再看一眼就好。”
“好,我不走,就在這裏。”平安艱難扯起一絲微笑,顫顫巍巍回道。王妃不斷擦拭自己眼眸,極力壓抑的哭聲漸漸從嘴角溢出,忽然她開始著急了:“怎麼辦,娘眼裏有好多水霧,看不到榮安了,你說怎麼辦?”
這個傻女人。平安也覺得自己眼角有些溼潤,她緩緩走向王妃,望著和自己幾乎一樣的臉龐,平安有種莫名的歸屬感。這是平安的娘,以後也是她的娘了,她會好好保護她,好好做她的女兒。
王妃還在繼續擺手,好像還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平安微微一笑,拉住她極力掙紮的身子,緩緩撩起袖子,白皙手腕上,一塊碗大的胎記引入兩人眼中。
這個是她榮兒的胎記!王妃顫唞的捧著平安的手淚如雨下,這孩子打從剛出生起就有這塊胎記,她還記得奶娘說過,這孩子和您有緣,又投身回來找自己娘兒了。她的榮兒又回來找她娘了嗎?她的榮兒長大了不再調皮了嗎?
王妃臉上淚珠啪嗒啪嗒,砸在平安手上,燙的她生疼。平安心疼的摸上王妃的臉,哽咽笑道:“我回來了,以後再也不走了。您別哭……”她真的是不走了。
王妃隻隻哭不說話,眼角的淚珠砸的更凶了,平安有些不適抽手,王妃突然一把抱住大喊:“我的兒啊——你痛殺娘了啦!”王妃緊緊摟住平安潰不成聲,恍惚間,平安似乎又聽到老旦的唱詞聲:一見姣兒淚滿腮,點點珠淚灑下來。
清風吹起滿室馨香,門外的一個黑色身影漸漸消去。今夜誰都不能平靜……
時隔十一年,一家人重聚一起,東平王府也迎來它曆史的最輝煌的時刻:皇上親賜國宴,並下旨此次恩科由東平王主持。東平王世子為晉升為瑞愨郡王,賜婚鎮國公之女,並賞賜郡王府邸一處。
翌日,東平王攜帶妻兒進宮謝恩,宮中馬車隻能行至大明宮門,從大明宮門至大明宮還需走上一刻時。
大明宮是皇帝的主要寢宮,新皇登基之時曾經賜旨四王可隨意行車至宮門口,這四王中東平王府占據一王,但王爺和王妃卻從不敢驅車至大明宮,隻在大明宮門口停下,四人徒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