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衝也知方證所言甚合正理,日月教要將恒山派殺得雞犬不留,正教各派設計將任我行炸死,那是天經地義之事,無人能說一句不是。但要殺死任我行,她心中已頗為不願,要殺向問天,更是寧可自己先死;至於盈盈的生死,反而不在顧慮之中,總之兩人生死與共,倒不必多所操心。眼見眾人的目光都射向自己,微一沉吟,說道:“事已至此,日月教逼得咱們無路可走,衝虛道長這條計策,恐怕是傷人最少的了。”衝虛道:“令狐姑娘說得不錯。‘傷人最少’四字,正是我輩所求。”
令狐衝道:“晚輩年輕識淺,今日恒山之事,便請方證大師、衝虛道長二位主持大局。晚輩率領本派弟子,同供驅策。”衝虛笑道:“這個可不敢當。你是恒山之主,我和方丈師兄豈可喧賓奪主?”令狐衝道:“此事絕非晚輩謙退,實在非請二位主持不可。”方證道:“令狐掌門之意甚誠,道兄也不必多所推讓。眼前大事由我三人共同為首,但由道兄發號施令,以總其成。”衝虛再謙虛幾句,也就答應了
當下各人商量了禦敵的細節,如何抗敵,如何掩護,如何退卻,如何引發炸藥地雷,一一都商量定當。衝虛極為心細,生怕臨敵之際,負責引發炸藥之人遇害,另行派定了幾名副手。
次日清晨,令狐衝引導眾人到各處細察地形地勢,清虛和玄高二人選定了埋炸藥、安藥引、布地雷、伏暗哨的各處所在。衝虛和令狐衝選定了四處絕險之所,作為退路。方證、衝虛、令狐衝、方生四人各守一處,不讓敵人迫近,以待禦敵之人盡數縋著長索退入深穀,這才最後入穀,然後揮劍斬斷長索,令敵人沒法追擊。
當日下午,武當派中又有十人扮作鄉農、樵子,絡繹上山,在清虛和玄高指點之下,安放炸藥。恒山派女弟子把守各處山口,不令閑人上山,以防日月教派出探子,得悉機密。如此忙碌了三日,均已就緒,靜候日月教大舉來攻。
屈指計算,離任我行朝陽峰之會已將近一月,此人言出必踐,定不誤期。這幾日中,衝虛、玄高等人甚是忙碌,令狐衝反極清閑,每日裏默念方證轉授的內功口訣,依法修習,遇有不明之處,便向方證請教。
這日下午,儀和、儀清、儀琳、鄭萼、秦絹等女弟子在練劍廳練劍,令狐衝在旁指點,見秦絹年紀雖小,對劍術要旨卻頗有悟心,讚道:“秦師妹聰明得緊,這一招已合訣竅,隻不過……”一句話沒說完,突然丹田中一陣劇痛,登時坐倒。眾弟子大驚,搶上相扶,齊問:“怎麼了?”令狐衝心知又是體內異種真氣發作,苦於說不出話。眾弟子正亂間,忽聽得撲簌簌幾聲響,兩隻白鴿直飛進廳來。眾弟子齊叫:“啊喲!”
恒山派養得許多信鴿,當日定靜師太在福建遇敵,定閑、定逸二師太受困龍泉鑄劍穀,均曾遣信鴿求救。眼前飛進廳來這兩隻信鴿,是守在山下的本派弟子所發,鴿背塗有紅色顏料,一見之下,便知是日月教大敵攻到了。自從方證大師、衝虛道長來到恒山,眾弟子見有強援到來,一切布置就緒,原已寬心,不料正在這緊急關頭,令狐衝卻忽然病發,實是大大的意外。
儀清叫道:“儀質、儀文二位師妹,快去稟告方證大師和衝虛道長。”二人應命而去。儀清又道:“儀和師姊,請你撞鍾。”儀和點了點頭,飛身出廳,奔向鍾樓。隻聽得鏜鏜鏜鍾聲從鍾樓上響起,傳遍全峰,跟著通元穀、懸空寺、黑龍口各處寺庵中的大鍾也都響動。
恒山派、少林派、武當派三派人手,當即依照事先安排,分赴各處,以備迎敵。為了減少傷亡,從山腳下到見性峰峰頂的各處通道均無人把守,索性門戶大開,讓敵人來到峰上之後再行接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