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1 / 3)

然後,你會一個人躺在這淤泥裏,慢慢地凍死,餓死,被老鷹吃掉。”

說完,他朝著她仍下那把匕首來:“如果你想趁著自己還有力氣,再自殺一遍,我絕對不會阻止你――此刻死了,也好過以後生不如死。”

伊人聽到金屬砸地的叮當聲,又低頭看了看那把做工考究的匕首冷冷的刀刃。沉沉地說道:“我不是懦夫。”

“恩?”少年顯然沒有聽清楚,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伊人猛地抬起頭,望著少年清秀卻冷漠的臉,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句:“我,不,是,懦,夫。”

(十七)沙匪(4)

為什麼要說她是懦夫?無論生活給了她什麼,她都很堅強地麵對了,即使是死亡本身,她也能做到無愧於心。他憑什麼說自己是懦夫?不過是一個箭術超群的小屁孩,就算救了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否定她的努力?

這一次,少年聽清了,他撇撇嘴,毫不當真地問:“你追著我,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不是。”伊人仍然望著他,安靜地說:“我想向你學箭。”

想變強,變得足夠強,強到能保護自己,保護它人,強到不會讓自己再次陷入那徹骨的無能為力。

少年不置可否,隻是伸出腳將匕首踢到她麵前道,丟下一句:“我不會教你的――你可以隨時改變主意,這地方經常有狼出沒。這把匕首總比狼牙更讓你覺得好受一點。”

說完,少年頭也不轉地往駐馬的方向走去――剛行了幾步,便聽到身後的女人大聲喊道:“你叫什麼?”

少年回頭,柳葉般的眼睛微微眯起。

“我隻想知道你的名字,並且謝謝你方才為我解圍。”伊人安靜地看著他,如是說。手指合攏,她已經撿起了地上的匕首。

少年的眼中滑過憐憫,遲疑了一下,終於回答道:“藍田。”

“藍田。”伊人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隨即低下頭去,把玩著那柄匕首,不再說話。

藍田最後看了她一眼,突然發現這個女孩的眼睛很漂亮,像此刻掛在東方的啟明星。

然後他轉身,翻身上馬――這一次,他再也沒有返轉回來。

夜越來越沉。

朔風疾來,連星都黯了下去,偌大的天地間隻剩下摸不見看不清的黑稠――曠野無聲,隱隱約約,能聽見遙遠地方的狼嘯。

伊人將匕首握得緊緊的,本想繼續前行,可是方才那頓奔跑,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已經惡化的腳底如棒錐一樣地疼,好幾次她試著站起來,又吃痛地跌了下去。

風越來越大,打在她單薄的衣衫上,若有實質般,生生地鑽進了她的身體。

伊人忍不住牙齒打顫,身體更像篩子一樣抖個不停――而這種顫唞,是完全沒有自覺的,她越想停止,就越是抖得厲害。

她隻能更緊地握住手中的匕首――生怕一個不妨,連最後的武器都會抖得掉在地上。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若是想再找到它,也要費一般氣力了。

正想著,伊人見到了光。

兩盞綠瑩瑩的光,鬼火一樣,慢慢地向她靠了過來。

伊人先是一陣疑惑,繼而驚恐、震怖。

握住刀柄的手已經用力到指節發白,青筋隱露。

另一隻手則放在地上,狠狠地抓了一把稀泥。

是狼。風裏已經充斥著它口中的腥氣。

伊人甚至能清晰得聽見他貪婪的喘熄,以及利爪輕盈地覆在沙地上時、石粒的滾動。

它看到了食物,它在興奮,興奮而謹慎。

“匕首總比狼牙更讓你覺得好受一點。”少年漫不經心地的話語再次響在伊人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