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大量的火硝,又有私自製作邊置慢炮和危險炸彈的犯罪前科,結合這兩日江寧府內日月升票號的特殊情況,這一犯罪團夥的目的究竟是為何也就一目了然了。
隻是他們若是要實施作案,具體的藏身之處應該也還在江寧城中可以便於躲藏的窩點,先前王田孝死亡,這夥人怕是內部也出了問題,這才推遲了集體作案的時間。
如此一來,整個江寧府的安危怕是都係在了接下來這起案子的後續追查上。
若不盡快想辦法將這一夥‘皖南人’捉拿,怕是真等這些隱藏在城中各處的爆炸發生,造成真正的百姓傷亡,一切也早就為時已晚了。
這一夜,映襯著眼下這混亂複雜的情形和江寧府衙門內的徹夜未眠卻是顯得格外漫長起來。
此刻外頭的夜色已深了。
一片混沌的天地間積攢著暑熱,攪和的人心裏也記掛著這整座江寧古城的安危。
遠處水天連成一色,有幾艘連夜運貨的運河上的大船剛剛正過去了。
傍晚上在江寧府下起的暴雨已停了,趕上他們住的這個客棧旁邊就有這麼一處正好挨著大運河的地方。
睜著眼睛盯著屋頂卻無睡意,麵無表情地倒在床上的富察爾濟就想著要不把自己這身白天裏落下的髒衣服鞋給收拾著洗下算了。
因他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所以往常這洗衣洗鞋之事,肯定也得自己親自幹。
他一個人無聲地爬起來時,同屋的劄克善就這麼倒頭睡著了。
外頭這會兒已披星戴月了。
除了他自己這麼個夜貓子,估計誰都鐵定一合眼就睡著了。
今天江寧府的大夥為了查案都很累了,人頭西瓜案子的事,還有疑似炸彈位置的事還得接著搜集證據,所以還得接著往下查,想想也挺麻煩。
等一路上出來晃晃悠悠,手中拎著自己的鞋和皂角的富察爾濟走到客棧前的河岸邊。
他坐下先時順手挽著褲腿,接著蹲在砌著一塊石頭河壩上的他借了把毛刷就在刷洗著自己唯一的一雙鞋。
這弄起的水聲並不大。
彎著腰蹲在河邊的富察爾濟一隻手浸透過水麵,一隻手抄起些底下冰涼河水,接著他手裏那雙出門在外都穿了多少年的布鞋一下浸了水。
此刻這微微泛著一圈漣漪的河水上,印著他半張相較於平常帶著些冷漠的臉。
他這個人往常總是一副懶懶散散沒幹勁的樣子,但真要是不想開口說話,還是很能唬人的。
論歲數,他其實還年輕,但在外不知不覺的也已經多年了。
那一雙曾經意氣風發的黑色眼睛,卻也不再時時露出鋒芒,反而是裝瘋賣傻不和人計較的時候更多。
按說他以前的脾氣,他本該誰都不買賬。
但活久了,就也什麼都覺得無所謂了。
等那丟在水裏頭的鞋,被他也不算講究地拿手從河裏撈出來就用力甩了兩下,見鞋底旁邊有兩個補丁居然就這麼開了,拿起來看了眼的富察爾濟也想著過會兒回客棧自己再補一補。
若說這麼雙不值錢的破鞋,都不扔了還要再補,估計常人都覺得奇怪。
但誰讓富察爾濟就是這麼個人。
也是他這一邊自己親力親為地給自己洗鞋,順道在這兒蹲著琢磨些自己的事情時。
將自己這舍不得扔的破布鞋裏外刷幹淨的富察爾濟這一遭剛想將自己的褲腿也挽起來,順手丟進這河裏一道洗洗,他就聽一旁突就傳來了這麼聲動靜。
“咚——”
這一下,這河岸四周圍本來還都靜的很,就這麼被打破了。
一個人在河壩這頭蹲著的富察爾濟起初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麼,但等他抬頭又往不遠處的另一邊河壩底下看去,他就看見了另一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