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漆黑血色混雜的夜晚。
他失去人生最重要支撐和信仰的那一晚。
海防線,和曾經神武門城牆上的一切重疊了,那是同一片燒起來的火。
撲通。
撲通。
心跳聲像是回蕩在耳邊,直到他們倆冷卻下來的情緒定格在黑船上,一個隨其餘蛇頭們一起上了船的聲音卻是引入二人的眼底。
黑船上,這個人,就是五豬人當年背後的主使。
那一條被追上的舊櫓船上,畫著破破爛爛的山河社稷圖的隔斷屏風後,一個長得像是隻老去了的猿猴一般的白發長辮子老者正一步步向船艙內部走。
他的臉上蒙著塊黑布巾,年紀確實已近過膝但看的出來,這個人有著一張相當古怪的臉,所以才需要遮擋的這麼嚴實,不被人發現。
天花。
一時間,對岸的氣死風燈冷光還在一下下地閃,眼神卻冷了一下傅玉和段鴞在黑暗的船底下看得分明,因為那正是遠處另一條阿桂他們在向這一邊傳遞消息。
明明隻有半刻時間完成這場危險萬分突襲,可這半刻,卻也是主導著所有人命運的半刻。
“我從東側上去。”
傅玉說道。
“你從另一邊,找好桅杆和掩護,先抓‘殷洪盛’,再解救底下的所有人。”
“嗯。”
二人說完,跟隨黑暗中其餘官府勢力找好定點的兩個人已是沿著一個詳盡的計劃開始了包圍捕捉,為了抓緊時間,他們在夜風中未有一刻停下。
按本朝律例,漕運商船由衛河進京,必經北碼頭大關完稅後才可通行。
前麵這一出鈔關浮橋,是通往京師大道的咽喉,一天之中隻早晚各開一次浮橋放行,最左邊的由三條鐵索相連的瓜皮艇,封鎖著河道,用來防止闖關和衝擊浮橋,而準備過橋的船隻隻能泊在浮橋兩側岸邊等候,
在浮橋一側漕船排列,桅檣如林,泊船岸上就是天津最早的百姓聚集地侯家後,店鋪林立的街道就是估衣街。停船的客人、船戶和水手到侯家後估衣街一帶遊逛,彼時這一帶商業相當繁榮。
再往東行,河對岸就是天津南運河邊的鹽院衙門。
當下,在這樣危險環境下伺機抓人的傅玉一個翻身進入船艙底部,而段鴞則從另一側甲板進入了這艘私船的下方,除此之外,另有數十個身影也跟著在水下咬著根竹管埋伏著,他們倆的動作很快,亦是在等待著一個接近目標的時間。
可就在這時候,一場異變卻就這樣發生了。
因港口風大,甲板下有一個蛇頭似乎突然改變了出發時間,一時,抓捕計劃不得不提前。
關鍵時刻,意識到情況一邊傅玉和段鴞隻得一麵繼續抓住船底韁繩,在碼頭港口攔截蛇頭用以人口販賣的黑船隻,接著,傅玉已是一躍而上,在這趕繒船上抓捕‘五豬人’奇案的主犯殷洪盛。
“——!”
數聲遂發槍和火/銃的聲音響起,兩邊立刻混戰了起來,這一霎那,雙方已是完全地對峙了起來。
而在這其中,有兩個身影卻是勢不可擋,恰似一團烈火般將這夥蛇頭都活活嚇到了。
因無論如何他們怎麼抵抗,隻要一撞上這兩個人,卻是手腳落得無用,還得被一腳踹翻在地,直接滾出船邊緣掉到海裏去。
這一場突圍,隻被夜幕下,身披海上紅光的傅玉和段鴞從黑船從上到下的兩層,打的人仰馬翻,整個船上的可突破口越來越多,而距離他們的真正也在越來越接近。
“——啊!”
一個身手最好,位於最中央保護圈的黑衣蜘蛛終是麵色煞白地捂著心口踢到了下一層。
黑暗中,從船底爬上來的傅玉和段鴞各自從兩側包抄著這個最中央雙眼陰森的蒙麵老者,各自流露出對眼前這一個局麵而警惕和冰冷三人卻是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矗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