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段(1 / 3)

坐下。

或許是遠離了鍾寧蘭的墓碑,鍾靜竹狠狠地喘了一口氣,昨晚上沒有睡好,穿過枝椏的陽光溫暖,她忍不住有點瞌睡。

睡夢裏黑漆漆的,她逃得太匆忙,連鞋子也沒穿,終於走到樓底,忽然感覺到渾身的疼,樓下站了很多人,明明已經過了午夜,竟然這樣熱鬧。

忽然有人抓住她,她剛受了不小的驚嚇,如今草木皆兵,猛地甩開那人的手,轉頭,是樓上的吳阿姨,一臉的焦急:“靜竹,你姐姐要跳樓!”她猛地仰頭,房子不高,統共隻有六層,天台上沒有燈光,看不清楚,隱約隻能看見一抹白色,還有閃動的手電筒的光亮。

她忽然就感覺不到身體上的酸疼,飛奔著鑽進樓道,樓梯上也有不少人,有消防隊的,派出所的,甚至還有醫院的。

顧不了那麼多,憑借著身體的本能,一層一層地撥開他們,家裏大門洞開,隻有小小的鍾靜文,抱著布娃娃小聲啜泣。

鍾靜竹依舊不肯死心,也許是弄錯了,她抓住鍾靜文的肩頭,焦急地問:“爸爸呢?姐姐呢?”

鍾靜文卻隻是哭,根本不說話,她粗魯地搖晃她:“別哭了!爸爸和姐姐在哪?!”鍾靜竹果然嚇得止了哭:“在…在樓頂…”那一瞬,鍾靜竹幾乎摔坐在地。

用最快的速度,竄上天台,夜風灌進衣領,一陣陣的涼意就好像甩不開的絲線,將她從裏到外裹得嚴實,她忍不住攏了攏身上的外套。

消防和警察以為她是不相幹的圍觀人員,試圖阻止她前進:“我是她妹妹。”她很害怕,牙齒險些咬到舌尖。

幾個人尤有不信,她控製不住地去推開他們:“走開!我是她妹妹!”這一聲喊得很響,尖利得破了音,連鍾父都聽到動靜回頭,見到她的刹那,晦暗的眼神有了光亮。

“盼盼,你快去勸勸姐姐,讓她下來。”鍾父仿佛沒有看見她一身的狼狽,淩亂的頭發,花掉的眼影,隻有滿眼的焦急。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忽然有點害怕,害怕看見鍾寧蘭,更害怕知道一貫清高卻樂觀的鍾寧蘭,為什麼會爬出天台的圍欄。

大概是為了方便救援,警方竟然架起了臨時的鎂光燈,光線能將百來個平方照得如同白晝,也將最中心的鍾寧蘭暴露在光芒下。

鍾靜竹完全沒有想到,從來完美得如同女神的鍾寧蘭,竟然比她還要狼狽。她最喜歡的那條白裙子殘破不堪,甚至連胸口都不能完全遮擋,麵上手臂上都是傷,大腿內側還殘留著紅白的痕跡,是血和…鍾靜竹目瞪口呆。

“姐姐。”她失聲喊了一句,鍾寧蘭坐在欄杆上,側麵對著她,夜風將她的頭發撩起,即使這樣的破爛不堪,依舊是絕美的模樣。

鍾寧蘭緩緩轉過頭,雙眼失去了往時的清澈,混亂而渾濁。“盼盼…”她叫得很輕,大概是開口說話,周圍的人竟然都鬆了一口氣,以為鍾靜竹的出現,是個轉折。

“姐姐,天冷風大,你先下來好不好?”鍾靜竹的聲音顫唞,被風一吹,更是抖得厲害。“是有點冷。”鍾寧蘭竟然笑著點頭,“可這兒風景好。”

“那…你先把披件衣服。”鍾靜竹將肩上的男士外套扯下來,小步往前走,試圖接近鍾寧蘭。

“別過來!”鍾寧蘭神色微變,厲聲嗬斥。鍾靜竹立刻停下了腳步。“我不過去,你先披上衣服。”日後姐姐清醒了,知道她曾經這幅模樣暴露在人前,一定無法接受。

鍾寧蘭沒有伸手去接,衣服被鍾靜竹拋在圍欄上勾住了。忽然,鍾寧蘭一把抓過衣服:“這是誰的衣服?你從哪兒來的?”她渾身發抖,神色竟然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