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怎樣,她都不願成為韓倉要挾魏淩的砝碼。
她走到窗邊,外麵仍然燃著晶亮的人魚油燈。在那澄黃的火光下,長戈、銀槍、重甲慢慢映入眼底。這座院落早被重兵包圍。她看過城衛軍的裝束,不似這般打扮,外麵駐守的應是內府的親軍--韓倉的私人武裝。
屋門也被鎖起,似乎還結了封印。看來韓倉布置得滴水不漏。
“大人。”婢女的聲音驀然響起,梓幽迅速坐回榻前,心下尋思著應對之策。
“這裏的一切,梓姑娘可還滿意?”韓倉撩起珠簾,走了進來。他依然是紅衣黑發,眼裏依然是瀲灩的波光,宛如桃花般灼灼醉人。而這連女子都歆羨的容顏,卻讓梓幽看了生厭。
他和郭開都是卑賤的火妖,都是曾經陷害父親的人。這份仇不得不報。
不知怎的,今天看著他那身紅衣,覺得異常刺眼。穿著這套嫁衣,也讓她非常不舒服。
“韓大人客氣了,您心思周密,衣食住用一切都安排周到,甚至還有衛兵日夜防護,我哪敢挑剔?”梓幽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窗外的衛兵,臉上似笑非笑。
韓倉聞言,臉色一僵,他自然明白梓幽話裏的意思。然而他卻故作不知,隻是笑著,走近了一些,溫聲詢問:“這身嫁衣可還合身?梓姑娘雪膚花貌,我想一會兒公子淩見了你這身打扮,更會為之傾倒吧。”
他的語氣雖平平淡淡,卻如寒冰一般,瞬間將她的心凍結。
“魏淩?”她心裏發出一聲低呼,麵上仍維持著平靜的神色。
“韓大人何出此言?”梓幽瞥了他一眼,輕笑道,“也不知我何德何能,竟勞大人如此費心照顧?您留我在此,究竟意欲何為呢?”她的眼睛微微眯起,臉上的笑意也一點一點抽離。
“嗬嗬,”桃花眼裏又漾開笑意,整張臉都生動起來,韓倉笑道,“梓姑娘莫急,一會兒你自然知道,韓某所做一切都是城主授意。”
他一麵說著,一麵拿起了妝台上的那麵銅鏡,手輕輕地在鏡子背麵叩了幾下。
“幽妄城主?是他授意韓倉挾自己來此?那又是為何?”梓幽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有一種不安將她的心裹挾起來,心跳也越來越快。她總覺得此事一定與魏淩有關。
她暗暗吸了一口氣,眼光卻落在那麵不起眼的銅鏡上。經韓倉幾番輕叩,鏡麵竟變得模糊起來。她恍然想起,這銅鏡倒與陰陽家藏在玄宮裏的後世鏡有幾分相像。
“梓姑娘在想什麼?”韓倉臉上猶帶著溫柔的笑意,眼裏有幾分打量的意味。
梓幽方回過神,沉默了片刻,微微抬眸,嘴角彎起:“嗬,沒什麼。我是想,韓大人一番言辭,竟能讓星魂的五萬大軍不戰而退。您已官居內府,不知城主還能如何封賞?”
韓倉聞言,不經意間蹙了蹙眉,旋即又舒展開來:“韓某身居高位,卻無尺寸之功,日日惶恐。這麼做也能讓我踏實一些。我怎敢妄自居功?說起來,公子淩才是居功至偉。城主對他已是賞無可賞了。”他的語調微微拔高,意味深長的看了梓幽一眼。
心仿佛被利劍猛然刺中,韓倉的那番話讓她心驚肉跳:有道是,賞無可賞之時,殺!莫非魏淩功高震主,遭人猜忌?難道這將是魏淩的結局?
不,不會。就算幽妄城主有此意向,魏淩也不會坐以待斃。
一定不會!
她心中默念著,努力平複著心中迭起的波瀾。
韓倉瞥了她一眼,不再滯留,慢慢走出門去。
“祖龍將死,帝星易位。命運的輪盤即將開啟。”
他留下一句話,漸漸走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