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塞外的夜晚還有幾分寒意,雖說已是夏初,這裏晝夜溫差還是相差蠻大。我一個人悄悄往試馬埭方向走,等走到亭子的時候,感覺夜風已經把臉頰吹得發涼,十三正在亭子裏悠閑的安坐,手裏拿起一隻酒杯對我晃了晃,一臉懶洋洋的笑意瞧著我,我三步並作兩步跨進去,接過他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
酒是被溫過的,一下肚身子立刻就暖和起來,我坐到他旁邊,手裏轉著酒杯笑道:“不是最不愛用這種小杯膩膩歪歪嗎?”
他哈哈一笑,從旁邊拿過一隻大碗,笑道:“那是給你準備的,這才是我的!”說完,自顧自斟了一碗。我微笑,聳聳肩,無話可說,早就知道他酒量好了,我還是乖乖用小杯的好。
他端起酒碗,飲了一口,放下酒碗,對我笑了笑,接著從身邊拿起一隻竹笛,沉呤了一會,將笛子送到嘴邊,緩緩的吹了起來。我靠在桌上,聽著他吹的曲子,曲調婉轉,如泣如述,隻可惜我是個樂盲,對古曲一無所知。
一曲奏罷,我依然沉浸其中,默了一會,十三將笛子遞到我麵前,說道:“還認得這隻笛子麼?”
我接過笛子,仔細打量了一陣,笑道:“怎麼不認得?這不是茹雪的那支笛子麼?怎麼在你這兒?”想了想,不禁輕歎口氣:“我好些年不見她了,她還好嗎?”
他輕扯嘴角,似笑非笑,將碗裏的酒一飲而盡,眼睛望向遠處,緩緩說道:“這些年她一直住在那個四合院,你進宮後,我就很少去了,平時都是阿咯丹在照顧,前些日子我被圈禁,她扮成給府裏送菜的小販混進府……把這個送給了我……”
我聽到此處,忍不住瞪大眼睛,驚呼一聲:“她……”他扭頭瞧向我,微笑點頭道:“是。”。
我搖頭歎道:“想不到她能如此待你……”低頭撫摸著這隻竹笛,笛身光滑,尾端係著一個同心結,腦海中不由想起:斑竹枝,斑竹枝,淚痕點點寄相思。茹雪對十三的心思,我早就知道,隻是我沒想到,她這樣一個弱質纖纖的女子,竟然敢在那種時刻冒此風險!並且敢於表白!真是令我自歎不如!抬眼看向十三,問道:“你打算怎麼安置她?”
他無奈的搖頭,歎道:“要是以前,收了她也就收了,而現在……我若真把她收作偏房,隻怕會辱沒了她!”我喝了一口酒,笑看十三道:“噢?”
他瞪我,沒好氣說道:“我知道你想什麼,別笑得這麼陰陽怪氣!”
我被酒嗆了一口,嘴裏含糊的笑道:“誰陰陽怪氣了?是誰以前說男子三妻四妾很平常的?這會倒說我陰陽怪氣了!”
他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默然不語,我瞧他這樣,不忍再開他玩笑,整了整臉色說道:“好啦好啦,茹雪的心思我知道,你呢?你心裏怎麼想?”他挑眉看我,我聳聳肩,手裏把玩著酒杯繼續說道:“要是你也喜歡她,那就索性給她個名份!”
他挑高眉毛,就要張口說話,我擺手阻止,笑道:“我知道,要換作以前,我自然是反對你收她作偏房的,可是,經曆了這次的事情,她的心思你是再清楚不過了,你若對她有心,收了她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你若對她無意,就早些和她說清楚,她是個人不是家具,被你娶回來就隨便擺在那裏的!”
他點頭,感慨道:“這些日子我也常想,其實我身邊早就有一個能與我同生共死的紅顏知己,隻是這些年被我忽略了,至於茹雪,她值得更好的人來托付終身。”我笑笑,早就聽說,十三與他的嫡福晉兆佳氏感情很好,看來果然如此,隻可憐茹雪的一片癡心了!
我為他斟滿酒碗,笑道:“什麼時候有機會讓我拜見一下嫂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