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橋頭自然直,何必總去鑽牛角尖呢?
靜靜等著她睡熟,姬冰雁才慢慢走到床邊,摸索著坐下。
他計算著時間,從他們進來到現在有沒有過去一夜。可黑暗中對時間概念本就模糊,更不要提精確計算。他隻好在心裏默數,一直數到了五百,才起身出門。
“我要四處看看,誰帶路?”
“客人想去哪裏?”
“那要看你們帶我去哪裏了。”
“客人這邊請。”
門口聲音消失之後,花漫樓睜開眼睛。姬冰雁不願,卻還是應承了自己。
這是最後一個機會,原公子,若你再不動手,我們就要按照我計劃來。
原公子動手了,就在姬冰雁被帶到底層銷金窩,而外麵天色正是蒙蒙亮時候。
“花樓主。”原隨雲聲音從上麵某個角落悠然傳來。
“我以為這是客居,原來是牢房。”花漫樓低笑,知道原隨雲聽不到她聲音。
原隨雲聲音停頓了會兒:“花樓主不喜歡在下布置?若是有不妥之處盡管開口,能做到我都會為你安排。”
花漫樓側耳傾聽,石門並未落下,而且依照這房間石壁厚度,原隨雲不會用他那聲音衝擊。
那銅管就在床鋪之上,坐起身稍稍抬高些,便有個可以說話地方。
“公子說笑,公子早就知道我所求為何,竟然直到現在還遲遲不入正題,讓漫樓我少不得有些心冷。”彬彬有禮語氣卻並非純然是男子口吻,並非示弱,卻多了分帶著抱怨撒嬌,融在幾乎沒有抑揚頓挫語氣裏。
原隨雲笑道:“花樓主這是說哪兒話,本擬在拍賣前給你一個驚喜,既然花樓主這麼焦急,不如就現在將人送過去,如何?”
“那就多謝公子,桃夭為了草藥不要主子,我這身邊沒個知疼知熱美人,真不舒服。”花漫樓又恢複到一貫輕佻。
原隨雲低笑道:“美人自然知道噓寒問暖,男子卻也不遑多讓,那飛雁伴在樓主左右,竟然未曾讓樓主覺得舒心?”
“你少來促狹我,現下楚香帥等人也該進來了,你有空理會這個?”花漫樓立刻反唇相譏。
“楚香帥,自然不必我去對付。”原隨雲悠悠道:“花樓主,若是你一直待在房間等待諸事塵埃落定,我蝙蝠島與你萬花樓或者能夠長期往來。不過若是在此時隨意離開,恐怕就不得不當做敵人了。”
他殷殷告誡,話語中遺憾絕非虛假。
“你很不想殺我?”
“自然。”
“為何?”花漫樓不由好奇問道。
“萬花樓一切還沒到手,花樓主怎麼可以就這麼死去?”原隨雲說很冷絕。
“……有道理。”花漫樓也不急促:“桃夭如何?”
“他很好。”
“姬冰雁呢?”
“那就要看姬大俠選擇,他若跟著領路人回來,我不傷他,他若擅自行動,我總不能讓人在我家裏搗亂。”原隨雲又笑了幾聲,顯然心情很好地道:“你先休息,這些瑣事就不要理會了。”
“那真是……多勞公子關懷。”花漫樓帶著些諷刺。
“這是一個局,花樓主,與其做一名局中人,不如身在局外更輕鬆。”
“可你身在局中。”
“這是我心甘情願。”
花漫樓安靜等待片刻,直到那邊再無任何聲音傳來,她才緩緩開口問:“你——可是為你家族秉著你蝙蝠公子身份?無爭山莊。”
仍舊毫無聲息,但花漫樓知道,原隨雲必然已經聽到她話。
她猜測過很多種理由,隻有這一種最現實。
問題隻在於,他是否想毀了無爭山莊百年基業?他雲淡風輕,他狠絕與悲哀,不是設身處地,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到底他在做什麼打算。
這是一個局……
“原隨雲,你在和誰作賭?賭又是什麼?”
她起身打開石門。
“花樓主有何指示?”門口守衛人立刻說。
“我要去最底層。”
“那裏不是您這種貴客該去。”
“你帶我去還是我自己去?”花漫樓不與他羅嗦。
“……這邊請。”
花漫樓滿意道:“這就對了。轉告你主子,一對一太無趣,不若看看若是有第三方插足會如何?”
好玩還在後麵。
聽了花漫樓話,原隨雲微笑不語。
他知道花漫樓猜不出他用意,就連楚留香也猜不出,卻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第三方,不助楚留香不助他,或助楚留香亦助他。自己期望哪個?這是花漫樓給出選擇——先抓楚留香還是先殺她?
或許隻要一個契機,她就會倒向其中一邊,義無反顧。
他手裏籌碼太少,利益足以撼動花漫樓卻不足以影響她最終決定,至於人命,萬花樓絕非一個肯為彼此犧牲地方。
和楚留香相比,他手上籌碼可堪利用卻不可大用。
女子就是女子,心中某個角落一絲柔軟,足以讓她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