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忍著啊?
“你別給我得寸進尺!”
姬冰雁開懷大笑,他許久沒笑得這麼開心過。重新抱過胡鐵花,他將酒壺放到一邊,愜意地閉上眼睛。
胡鐵花掙了掙沒掙開,別扭地道:“你做什麼?”
“睡一下,我有些累。”
“那你也別抱著我睡啊!”這算什麼跟什麼?而且,他也不樂意一大男人這麼把自己抱懷裏。
不過姬冰雁隻是貼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早晚要習慣”,他就再也不出聲。就覺著自己跟那個籠屜裏的肉一樣,快熟了。
姬冰雁掛著微笑,摟著他的腰,指尖探入衣衫觸著暖暖的肌膚,很快入眠。
胡鐵花從沒有午睡的習慣,除非喝多。他隻能感覺姬冰雁的鼻息愈加深沉,逐漸熟睡,聞著旁邊的酒味,饞涎欲滴。
打個哈欠,轉頭看窗戶,外麵陽光明媚,不時有鳥語傳來,平和無比。
這叫什麼呢?
嗯……春光爛漫?好像也不是春天了,早過了。
唉,怎麼自己的愛情就跟著時節是的,不對頭?
他也慢慢襲起困意,正好有人當肉墊,於是頭一歪一樣睡著。
窗外偶爾有仆人經過,會露出會心的笑容,不讓人去打擾。
這叫什麼?
唔……夏日璀璨才對。
番外之——雲散
他姓原,原隨雲的原。
這一生他有過許多稱呼,其中時間最長的是‘少主’——無爭山莊的少主,代表他一生的卻是‘公子’——蝙蝠公子。
就算現在又一次坐於無爭山莊內,每日獨對高山流水、風輕雲淡、年華流逝,他也仍覺得自己正過的是其他人的人生。
無論無爭山莊的少主,還是無爭山莊的主人,從來不是他。
“少主,該用飯了。”旁邊的小廝低聲說,帶著些畏縮。
原隨雲輕挑了下琴弦,連彈琴的興致都缺缺。這山莊裏的人一開始敬他,敬的不是他本人,如今怕他,倒是讓他更舒服些。
“楚香帥和花樓主可到了?”
“沒有。”
“那就再等等,你先退下。”
“是。”
忙不迭退走的人,根本不願與他同處一室。
也許因為自己最後臨陣倒戈的關係,也許因為那時已經沒有人稀罕去理會敗軍之將,總之他又成了自由之身,似乎沒有人記得他以前所做過的一切。
回到無爭山莊,昔日仆從還在,親人去一個都不見。他被拋棄,卻有一種輕鬆感。
再一次撫弄琴弦,琴音錚鳴,一片樹葉悄然落下,斷裂處痕跡如刀割。
“可惜,如今這個時候你卻不在這裏,一個人還是會有些寂寞啊。”
黑暗從未消退,他從不知道光明的模樣,在無邊無際比最淒冷的夜空還要深邃純粹的顏色中,他從來不會焦急,從來沒有渴望,從來隻是安安靜靜等待。
然後那個男孩出現在他身邊,那時候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帶著野心與狂熱,期待有所作為。
也許是因為投自己的喜好,也許是因為真的天資聰敏,隻要是他做的事都不會讓自己失望。
漸漸的,自己是他最值得付出忠誠的主子,他是最好的屬下。蝙蝠公子身邊必跟著丁楓,丁楓就代表蝙蝠公子,誰都知道。
蝙蝠島數年,他也並非未曾想過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從一開始的勸慰,到最後無論自己做出何種決定毅然跟從,他早已不隻是一個下屬那個簡單。這一生隻有丁楓不是他的棋子,隻有丁楓不會棄他而去。
可死亡的力量足已帶走任何人,到頭來誰也逃不開。
撥琴弄弦,本應洋洋灑灑,卻是調不成調。
恍惚中那人又站在自己麵前,一如既往的恭謹,帶著極自然的親近與體貼。
“誰又惹得公子心煩?不如就交由我去處理,定讓公子高枕無憂。”
他從不知丁楓的模樣,以他的身份也不能伸手摸索,隻能憑聲音和行事想象。
他定然是個年輕俊朗的人,那容貌看著不一定會讓人安心,卻一定很親切,唇常常向上彎著,□的鼻梁透出堅毅果敢,雙眸如星隻能讓人看到真誠的光,其實是一肚子壞水。
想著,這人便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一般,安靜侍立,未語先笑。
“我如今大傷腦筋了……”原隨雲喃喃。
往日無論誰讓他頭疼都有丁楓去打點,如今讓他頭疼的人成了丁楓,他又要去找誰幫忙才是?
“原公子今日心情不好嗎?”他突然聽到笑語,萬分熟悉,於是立刻挑指勾抹,琴音突變,清雋悠揚,宛如天籟,良久才息。
待琴音靜止時,原隨雲已又掛上他天崩不改的笑容。
“一曲娛己,同做娛賓,前音頗亂,倒讓花樓主看笑話了。”
“怎麼會?能聽到公子彈琴,已是在下的幸事,更何況在下的琴藝本就不堪入耳,哪有資格批評別人?”花漫樓坐下,細細打量著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