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陰影,看不清表情。抬手,她默默的將一壺酒倒在地上,直到最後一滴傾盡,在空曠和黑暗中格外刺耳。然後她坐下來,將空了的酒壺放在一邊,低低的開口,仿佛在和誰聊天一般。
“呐,今天是初次登台呢,居然弄成這樣,你若是看到又該罰我了吧。說起來今天我就十六歲了呢,當然你一定受不了我這麼久了還在堅持看日曆,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每天劃掉一個數字的心情了,大概就是習慣而已吧,每一日的六曜翻來覆去早就背過了呢。”
星輝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指沾了地上冰涼的液體,輕輕地在地板上畫著不知名的圖案,唇邊有一抹稱不上是笑意的溫和。
“今天的那個人叫高杉,是個武士,就是為了國家奮戰的那群人。雖然並不是太大的關係,不過還是幸好他發覺了呢,要知道這桂花陳釀裏可不止一個秘密,德川……也開始墮落了啊。也罷,反正這裏是吉原,早就不屬於幕府了,這裏是另一個世界,你最清楚不過了。”
“日輪還是被囚在那高塔之上,花魁之於她不過是個空架子,你若是有知,當初還會那麼做麼……輝夜大人,你後悔麼?”說到這兒她頓了一下,旋即又低笑一聲,“罷了,從今天起我將繼任你曾經的位置,那些你曾經得不到的希望,我會替你拿到的。”
“——終有一日。”
輝夜姬之於星輝,並不是那麼單純的存在——她恨她,愛她,敬她,感激她,憐憫她,甚至於繼承了她那微弱的幾乎不曾點燃過的希望——想讓她看到在這吉原的另一道光輝,不僅僅是人們臆想中的,而是真正的光輝。即使曾經的輝夜姬已經沉沒在過往的黑夜中,可是隻要還有活著的人,就不放棄追逐光明,畢竟未來總是一個未知數,不是麼?
“星輝!”身後的門被打開,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她不應聲也不轉身,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在地板上作畫,似乎是好玩的不得了的遊戲舍不得停下。
原本帶著匆忙的人此刻卻不複有剛才的氣勢,穩了穩氣息踏進房裏,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他們逃走了。”
“是麼?”簡單的回應,星輝終於收回了手指,卻依舊不回身去看身後的人。
月詠隻是這麼呆呆的立著,這會兒真的是完全的沉寂了,哪怕是呼吸都是微弱到不可聞。要說什麼呢,說什麼都變成了諷刺,尤其是看到那在黑暗中都遮不住的華美和服折射的光華,刺得她臉上的傷痕都開始隱隱作痛了,仿佛在提醒著她什麼——當初作為誓約留下的傷疤,明明下了決心要保護好她的,沒想到如今自己卻成了逼迫她的罪人。
日輪是要守護的,吉原的太陽不能熄滅,然而有光明就一定有黑暗,月詠一直都以為自己能吧把所有的黑暗都扛下來,卻沒想到最終卻砸在了另一個人身上。這比讓她獨自承擔要殘忍上千百倍,尤其是此刻她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這麼看著昔日發誓要守護的人在黑暗中沉淪。
“……對不起。”沉默了很久,月詠這麼說道,卻比誰都明白這句話的蒼白無力。
星輝慢慢起身,終於回身對上身後的人,似乎又是很久沒見了呢,月詠看起來……更加成熟了。記憶裏明亮的金發不曾褪色,隻不過蓄長了挽起來,連額前的碎發都是用精致的苦無固定,整個人的氣息也更加淩厲了。
隻不過,在星輝眼中,怎樣變卻都是化不開的熟悉。移開視線,她似有若無的牽起唇角,在她月詠看不到的地方笑了,然後再次留給她一個背影,“我累了。”
似乎並不是第一次被這樣直接的驅逐,月詠依言起身離開,輕輕閉上紙門的瞬間卻還是黯淡了幾分目光,然後傳來了比剛才還要淡漠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