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星輝,而後再看不上他人,直到遇到昌信。

那是開花的時節,他是走不出重重的宮牆,所幸宮內也有櫻花,是一棵古樹盤踞著直入雲霄,飄落的花瓣砸在他麵上居然有些疼。德川茂茂伸手去捉,卻什麼都沒捉住,攤開手來還是空空如也,隻有漫天的櫻花散落下來落在腳邊,就像這華麗的宮宇,身著的華服,都不是他自己的。

“落花如必滅,苦戀終將別。堪折此櫻花,直須今日折。”

他隻是隨口念一句和歌,隻是未料到身後竟然響起另一個聲音作答,“欲折櫻花去,惜花怕折枝。何如花瓣宿,看到落花時。”

轉過身去,他看到一個人,茶色的長發係著一根發帶,被驟然而起的風吹散了發梢糾纏在花瓣之中,仿佛隨時也要化作櫻花飛走一樣,該不是花神?幾秒之後他被自己的想法囧了一下,對方卻已經走過來單膝跪下,“在下高阪昌信,無意冒犯殿下,還望殿下贖罪。”

“起來,你何罪之有。”德川終於也隻說了這一句話,但是他心裏卻下定決心,高阪昌信是麼……你當然有罪,作為贖罪,就陪我在這裏賞櫻吧,賞每一年的櫻花,落花如必滅,那就隻好看到落花時了。

他國有詩詞——翩若蛟龍,宛若驚鴻,驚鴻一瞥是星輝,蛟龍之遊為昌信,前者不可得,後者他卻能懷抱左右,這些年他不是沒有感情的,隻是……閉著眼睛靠在溫泉池壁上,德川閉著眼睛,靜靜地在這一片煙霧氤氳之中,漸漸看不清了神情。

不久之前就在這裏,他一轉頭便能看到那個溫和翩然的人立在自己身後,一伸手就能握住他的踝骨,默然了許久他睜開眼睛,隻望見到空曠如也的浴池,灰白磨光的石塊鋪沿到門外去。

「如今我隻有將她帶回,你才會安息,」他站起身係好浴衣,笑意起了又淡下去,「算是應當年那一句苦戀終將別吧,昌信。」

吉原的白日仿佛普通街道,入夜便是調笑靡靡,一派升級版的歌舞伎町,隻不過這幾日有了些變化。身穿烏黑製服的真選組駐守在主入口和主樓入口,另外街道上也有巡邏,儼然一副將這裏當做地上街道的樣子。要知道即使在地上,像歌舞伎町這樣魚龍混雜勢力眾多的地方真選組一般也是不會踏足插手的,所以來吉原尋歡作樂的人很多都退卻了,幾日便冷清下來。

坐在最高處的房間靠著窗楞朝下望去,街道錯綜,光亮如豆,其實什麼都看不清晰,星輝當初不知道輝夜為何喜歡在這裏遙望,後來漸漸明白了一些。在這地下的監牢,向上望是絕望,隻好在所達最高之處俯瞰,如今吉原不再暗無天日,可星輝依舊不能在仰望之處的蒼穹望見希望,隻好日日這樣望下去,很多時候一望便是半日。

開始她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後來為了戒掉轉生鄉她也不出去,到現在卻知道自己是被軟禁了。一代花魁在吉原居然有一日會被外人軟禁,星輝托著腮凝視著一片一片的暖色光暈,想笑卻終於閉上了眼睛。

月詠不說,日輪不說,可她依舊有辦法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隻是從不提及,看月詠每一日來看自己囑咐起居時自以為掩飾很好的樣子,她感覺得到她心底的疲憊,憤怒,和無力。從那麼早開始,星輝和月詠便是交好,長年的誤會沒有拆散她們,更何況這一點心思月詠怎麼可能瞞得過她。

星輝在等,她以為終有一天月詠會說出來,不為別的,隻為這吉原,這屬於她們的吉原,她們的家。可是到了第六日,月詠依舊沒有說任何其餘的事,如常坐在她麵前看她煮一壺新茶,碧綠的顏色在壺中舒展開來,可她自己的眉間卻不自覺蹙著,茶香也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