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這麼不遠不近地坐著到了天黑,隻有幾絲微弱的光從窗外透進來,誰也沒有去碰觸手可及的開關,他單手指著下巴看著某處,好像是看著她又好像沒有。夏子虛忽然覺得有些煩躁,於是站了起來準備出去走走。

“和我去參加一個宴會。”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紀西羨突然出聲說。

夏子虛回頭扭開了燈,張了張嘴,拒絕的話不太能說得出來,但她又實在沒心思去那些場合,紀西羨定定地看著她,說話的聲音很淡,“你是不是又想說讓秘書陪我去?”

她看著他不說話,垂在半空中的手指動了動,還是沒能組織好語言。

他在黑暗中笑了下,很淺且急促,然後手機鈴聲想起,他幾乎是看也沒看就摁斷,然後卸掉電板將它們扔在了桌上,撫著眉心倚向靠背,聲音聽起來疲憊不堪,“夏子虛,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是你的丈夫。”

他沒等她回答,抑或是壓根不想知道答案,“相看兩相厭……寶貝,你說得可真是輕鬆啊,接著又是膩味,那再往下你要說什麼,無可忍受嗎?”

夏子虛瞳孔微微收縮,看著他猛地站了起來,他越走近她反而愈發奇異地平靜了下來,“其實你心裏早就有了某種先入為主的思想了不是麼,可你要麼就一直什麼都不說,要麼說出來就隻是為了說出來,連別人的回應都不想聽,這個樣子,你難道以為就隻有你一個人累嗎?”

她直視他此刻黑得像是能把人吸進去的眼,說話的語氣平鋪直敘,“你用那種方式和我訂婚,後來我又抱著要禍害你的心思和你結婚,不管你承不承認,那時候我們結婚是帶了點玩票的性質吧?可惜到了現在我才發現,從頭到尾我壓根就還沒能弄懂過你到底看上了我什麼。而你又從不肯主動提起,如果你是認為我能猜到的話,那你還真是高估了我。”

夏子虛重新走到沙發上坐下,雙腿交疊在一起,脊背挺得筆直,“既然今天說開了,就全部說清楚好了。不可否認,當時你那麼擺了我一道,我簡直恨不得殺了你,可又由於某種特殊的原因,我後來大約能算是想清楚了,和你結婚也沒什麼太大的壞處,除了沒有愛情以外,其他的遺憾幾乎可以等於是零。可你又知不知道,結婚前我完全沒發現你是個將什麼話都憋在心裏即使發黴了也不肯拿出來曬曬的人,不過當時我又有點好笑地想估計發黴了就更不能拿出來給人看了,所以我也就一直懶得問,或者說我其實有點害怕知道原因,因為如果和我想象出入過大的話,我真有可能做出什麼極端的事。”

“而雙方都避而不談的後果,就是現在這樣,對話無比稀少,而且總有那麼三言兩語是陰陽怪氣的,無論是你還是我。”

夏子虛扯了扯嘴角,聲音像是喟歎又像是諷刺,“前陣子冷戰了那麼久,說實話,那原因我想著都還覺得好笑,姑且可以認為是季晴川吧,周啟回大概也是添了那麼一把火,不過那火隻燒到了我,至於你,我還真迷惘了,那副像是很在意的樣子,我幾乎就要以為你是在吃醋了。”

“後來你主動說是你的錯,那時我是真的感動,畢竟你這樣的人能認錯那簡直堪比奇跡不是麼,所以我甚至覺得你挺溫暖的,緊接著就想如果能消除心底的那點疙瘩後和你過著靜好的日子似乎也還不錯,但以我們之間這種情勢來看,想必也隻能是如果了。不是我要刺激你,你覺我們用現在這種詭異的模式繼續過下去,能不以離婚收場麼?”

她抬頭朝紀西羨看,站立的身姿筆直如同一株白楊,嘴角微微壓著,連眼角似乎都積聚著隱隱的壓抑意味,夏子虛嘴角彎起,指著對麵的一張單人沙發,“坐著吧,你站著,我總感覺有點說不下去的感覺,畢竟不看著你,有些話還真就難以出口,你得知道,現在這些話都是說給你聽的,也不會有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