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趁火打劫麼?杜雲錦最厭這樣的人。

錢婆子張開一手。

“五兩?”四梅瞪大了眼睛,若她說,這樣一個就剩一口氣的人,就算白給,也沒人要吧,畢竟,若死了,喪葬費還得花銀子呢,可這老婆子竟然開口就要五兩?趁火打劫啊?

誰知,錢婆子搖搖頭,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直接道,“五十兩。”

把個四梅和杜雲錦都驚著了。

“算了,婆婆,你狠,我買不起,告辭。”杜雲錦直接拉了四梅,抬腳走人。

同情心是有的,但,冤大頭她也不會去做的。

大不了一會跟著這二奎,看他將人扔哪兒了,再撿回來唄,那樣還不花銀子呢。

看兩人頭也不回的往外走,錢婆子著實愣了愣,難道她看走眼了?不是很有同情心的姑娘麼?怎麼突然變臉就一個不買了?

“哎呀,姑娘,且慢,咱們慢慢再談嘛。”眼看著她們就要出了門,錢婆子緊攆了兩步,喊道。

四梅不想掌櫃的吃虧上當,腳步越發飛快。

而杜雲錦深知這種討價還價的門道,自然知道,這個時候若停下了,五十兩的價格也就還不了多少了。

今年災情多,到處最不缺的便是人了,街上,頭上插根草標就能賤賣了,她這裏的生意更是難做了。

這都多久沒開張了,今天好不容易來個傻姑娘,還一肚子善心的,原想著狠狠宰一頓,也好過個年,哪知,這姑娘看著傻,說話吧也傻,但做的事吧,著實耍的人一愣一愣的。

錢婆子不得已追了出去喊,“四十兩,三十兩,二十八兩,姑娘,二十兩,我老婆子虧本賣給你,真的,那小子可是我花了五十年買來的啊。原本是看他模樣好,送到那伶人倌裏調教好了,能賣大價錢,誰知這臭小子不識抬舉,不受調教,被人打了一頓,又給退了回來,這不,弄成現在這樣。老身也是一肚子冤屈沒地兒訴啊,本指著他掙錢,沒想到倒賠了五十兩本錢。”

聽著那錢婆子一路攆一路哭訴的可憐,杜雲錦猛地站定,轉身,朝她豎起兩根指頭,“二十兩,不過,你得再給我三個好的才成。”

“什麼?”錢婆子老臉扭曲。

杜雲錦解釋,“您也看到了,這人快死了,就算扔掉吧,也還費人工吧?我若帶走了,豈不是省了你許多事。再有,二十兩銀子,買三個手腳好的,你也不虧,之前我早打聽過了,身體健康模樣齊整的,頂多也就三四兩一個,我給你六兩多一個,不虧你。”

若拿其他人來說,的確不虧,可是車上那小子,的確是她花了五十兩的,就這麼白送不成?

可要是不白送,還能怎麼地?隻剩一口氣,留著花錢治?得花多少?治好了這小子就能聽話掙錢?治不好的話,治病的錢就又打了水漂了。

權衡再三,錢婆子又伸出一手,道,“姑娘,世道艱難,你也瞅見了,這些人雖然是要賣的,但沒賣出去之前,我都得管他們吃喝拉撒啊,這都是得花銀子的。姑娘好歹再加五兩銀子吧。”

杜雲錦倒也爽快,“成交。”

錢婆子又是一愣,原本以為要費一番唇色的……

她又堆了笑臉,道,“姑娘爽快,我也不能虧了姑娘錯嫁鬼畜殿下。二奎,去將陳三那一家子帶過來。”

然後,又對杜雲錦解釋,“姑娘不是要會些拳腳功夫的嗎?我告訴姑娘,這陳三和他的婆娘,兩個都會拳腳功夫呢,以前男的是在人家家裏做護院,女的在內院保護女眷的。後來,主子家裏發了罪,他們也跟著遭了難。若說他們兩個,倒也好賣,隻是,他們還有個孩兒,今年也快5歲了,別瞧著人小,伶俐著呢,端茶遞水、打掃院舍,門門都會呢。”

杜雲錦這算是聽明白了,錢婆子把價格壓下來了,也答應二十五兩,一個快死的再搭三個好的,隻是那三個被她給縮水了,就等於兩個大人加一個小不點,數目上是對的,質量上卻明顯不夠。

果然,無商不奸啊。

她才打算反對呢,二奎已經帶著那一家三口過來了。

不同於其他被賣的人,這一家三口,雖然衣衫單薄,但都幹淨整潔,神色之中也沒有那種絕望頹敗之氣。

男的黝黑清瘦,但不是那種病態的瘦弱,反而骨節強健,看起來很結實,他懷裏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長的挺瘦小,但一雙眼睛靈活的很,看的出,即便身處困境,這孩子仍不乏父母之愛。

而女子生的嬌小,也是一臉的營養不良,緊緊跟在男人的身側,目光堅定。

錢婆子立刻迎了兩步,笑道,“陳三、齊氏,你們運氣來了,瞧瞧,這位姑娘答應要買你們回去呢。”

這三口子的目光齊刷刷朝杜雲錦望了來,男人還好,女子的目光明顯的帶有一種恐懼和怯懦。

錢婆子又道,“放心好了,這位姑娘是答應將你們一家三口一起買走的,再說了,我老婆子答應不將你們一家分開賣,就絕不會做那種拆散你們的事。陳三,還不帶你媳婦跟兒子,給這位姑娘磕頭,以後,她可是你們的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