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的後門便悄悄地打了開,而後便有一行人從府中走出,混入人流之中。
出了城門不遠,發覺四下無人,鳳公子便遣開了跟隨的眾人,獨自往山上走了一段,而後,在一片開闊的雪地中停了腳步。
他向四下張望著,山中空曠,久久不見人影。唯有寒風習習,吹落了鬆枝上的積雪。
又過了一會兒,那清澈溼潤的眸子裏開始有了點點失落。
冬墨低著頭蜷膝坐在雪地上,心中隱隱地,說不清的酸澀滋味。他本以為主子一定會出現的,原來,卻是自己料錯了……
眼眶越來越漲,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他強迫自己不要這樣軟弱地哭鼻子,可越是這樣想著,臉上的淚水卻好似和他作對一般滾得更多。
冬墨就這樣一麵暗暗嫌棄自己的軟弱一麵抽噎著胡亂抹著臉,竟然連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也未曾發覺。
那些跟隨冬墨而來看似尋常的仆役,實則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為了躲避那些人的攔截,喬莎確實費了些功夫才能順利來到這裏。於是當她出現在雪林之中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那一片銀白雪地上中貓兒一樣蜷縮成一團的少年。
“原本以為分別這些時日,你也該長大些。沒成想,卻還是這般愛哭鼻子……”
喬莎俯下`身,習慣性地用手替他拭去臉上的淚。
冬墨聞聲愣了愣,抬起頭,滿眼隻餘眼前那一抹青白身影,還有那一雙綺麗冰澈的眼眸。微風揚起翩然的衣袂,竟與一次次夢中出現的場景慢慢重合。
少年嬌俏柔軟的唇懦了懦,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下一刻,卻探身撲到了喬莎的懷裏,拖著她的腰不動也不抽噎,隻死死地粘著。
隻要能再見到,不論之前付出了何種代價,都已不重要……
喬莎輕撫著懷中那不停顫唞著的單薄身軀,原本看慣了這孩子喜怒常形於色的少年心性,如今這般沉默,卻叫她莫名心疼起來。這月餘的時光,跌宕起伏,不知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原來在那一夜,冬墨確是有意點一把火來擾亂離殤宮的守衛,好幫主子離開。隻是他剛剛溜到碎雪閣裏麵,便被龍吟月發現了行跡。
說來冬墨雖然惱恨憐吟哥哥將他的主子害得那般慘,卻依舊不忍心害他性命。於是主動說出自己的來意,要憐吟哥哥趕快離開碎雪閣。卻沒料到憐吟哥哥似乎早已猜透他的心思,碎雪閣的院落中,火油布料竟早已準備齊全……
“憐吟哥哥說,他已知自己錯害了主子,於是想盡己所能幫助主子脫困。還要我在見到主子之後,不要說出那夜遇到他的事……”冬墨頓了頓,垂眸小聲地咕噥,“不知憐吟哥哥此時在宮中是否安好……”
雖然他知道那個叫做蘭陵怨的混蛋待憐吟哥哥很好,可是如果她知道憐吟哥哥竟然助他救了主子,不知會不會大發雷霆?
自從那夜在大火中被那個蒙麵的黑衣人打昏,醒來後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去往涼陵的馬車之後,冬墨便徹底失去了離殤宮的消息。
“……現在想來,許是那個黑衣人劫錯了對象。發覺之後,便隨手把我丟棄,卻又被拐子撿了去……”
冬墨喃喃地回憶著。
之後的事情,冬墨沒有再提,喬莎也未再問。
想必,事情的真相並非如坊間流傳的那般傳奇又幸運……
她輕撫著懷中少年柔軟的額發,不久之前,她還在為當初對冬墨的婉拒而扼腕不已。如今上天垂簾,竟給了她補過的機會。這一次,喬莎暗暗告誡自己,定不能再辜負這小小少年的真心。
喬莎看到冬墨雖紅著雙眼,臉頰卻未見削減,再加之這一身華貴的衣衫,想來在皇宮的日子並沒有受到什麼委屈,心中這才稍許寬慰。然而當她準備帶著冬墨離開的時候,那一向裏總是粘著自己的少年,卻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