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之感,會讓那個答應守在小院之中等她回來的男子,再一次心碎……
那樣脆弱的心,那樣沉默的人兒,如何經受得起……
“自我遇見你以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如此執著於一件事情……”
追影看著麵前總是一臉雲淡風輕的女子,黑亮的青絲飛揚在風雪中,那銀狐的披風,銀子般亮,水似的滑,總是帶著暖融的光澤。然而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神色,讓人見之一眼,便可銘記一生。
“看來這一次,你還是不會聽我的。”
心中終於下定了決心,追影猛然策馬上前。在喬莎神情微滯的一刻,探身解下女子身上的披風。
既然你能夠為離殤宮做到此處,那麼離殤宮欠你的這一段人情,便由我來替宮主償還吧。
“追影?!”
麵對女子的驚訝,追影隻是抿唇一笑。那笑容幹淨剔透,如同夜空中碎裂的星辰。
“眼前岔路,雖崎嶇多險,但我信你,一定能險中求勝。即便後麵埋伏的人馬發覺你已不在,想再尋你蹤跡,恐怕亦是困難。所以,你我分開前行,才是突圍的最佳方案。岔路盡頭,便是寒州北側的小山,那裏常年積雪,並不會有多少守軍……我知你一定不會同意我這樣做,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我這樣並非為你,我是為了離殤宮,為了宮主。所以,一定要平安回去。千萬別讓蘭陵家那兩位公子,將你看輕了去……”
不然,我如何能安心將離殤宮交托給你……
那清朗的聲音未落,喬莎隻聽得自己的馬兒忽而一聲淒厲的嘶鳴,瘋狂地沿著眼前那條分叉的小路疾馳而去。喬莎猛拉韁繩,可是沒有用,馬兒依舊向前狂奔著。回過頭,才發覺身後的馬背上隱隱有鮮紅血跡。而那如夜的男子,已披上自己的銀狐披風沿著大路朝寒州城門急駛而去。
追影!
喬莎抬頭,看向遠方山林。視野中白雪皚皚,冷如她心肺手足。沒多久,便再看不到男子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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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已過中天,小院中的琴音,不曾停歇。
輕輕推開那簡陋的木門,蘭陵箏踏入龍吟月那彌漫著沉檀香味的小屋。冷傲清高的眸子四處打量著,這樣簡陋的居所,比不上離殤宮的重重樓宇,更比不上前南朝富麗堂皇的宮殿。然而這個地方,卻讓那昔日名動四方的皇九子,安下了心,定下了情。
蘭陵箏看著麵前麵色蒼白的男子,修長的手指撫著琴。明明是已經因為幾日的等待而被折磨得憔悴虛弱的身子,腰卻依舊直直地挺著。讓人感受到身體裏那份不忍猝睹的倔強。
“龍公子,莫要再彈了……”
話音久久回響,卻沒有得到回應。
麵前的男子,好像已經聽不到周遭的聲響。如今,隻有將雙手放在這細細的琴弦上,才能將那些快要令他窒息的思念與憂慮拋諸腦後,閉上眼睛,無憂無慮地,浸在滿腔的回憶裏。
往事曆曆在目,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從離殤到小院,他竟能夠將與喬莎的點點滴滴,都記得清楚。
仿佛又回到那個林花初謝春紅,冬日初見的清晨,第一次,他看到喬莎那一雙澄澈的眼眸。看著她生硬地裝作慕容恨的樣子,不著痕跡地打量自己。
仿佛又回到那冷如寒冰的梅林小屋,高燒不退的自己,險些失去求生的意誌。是她,三言兩語讓自己不再頹喪。雖然,當時的自己曾覺得這個女子冷靜得可怕。
他還記得她重傷時沉靜的淺笑,雲淡風輕地揭開自己的身世。
他還記得她每次故意捉弄自己,然後再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
他還記得她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出我喜歡你。
她仿佛從不曾離去,依然會軟軟地抱著他單薄的身子,趁其不備忽然偷一個香吻,看著他雙頰泛紅,滿意地露出貓兒偷腥般的狡黠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