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隻是看著凶,實則內心很是溫柔的。

藥浴的熱氣晃晃悠悠往上飄,在二人之間隔出道朦朧的霧帳。

秦艽心道,你會這麼覺得,是因他將你放在第一位。

而她,也是這樣依賴信任著他。

秦艽道:“嗯,多謝。”

新換的藥浴配方,療效似乎比之前更好些。

宋初渺第二天去繡鼎閣時,素夏原本給她備的厚衣裳,出了門後,竟難得覺得略有悶熱。

等差不多要回去時,天上忽然下起小雨。

宋初渺才出來,就看見了表哥,打了把傘往她這兒來。

“來接我嗎?”小姑娘探著頭問。

沈青洵手上一傾,就將她整個人罩在了傘下。

如今一下雨,他下意識就會想起渺渺那些傷處。

想到她疼了要難受,心安不下,就過來了。

雨不算大,宋初渺躲在表哥傘下走了一段。

聽他問起,搖搖頭說:“這會不疼了。”

沈青洵撐著傘,不會讓一點雨絲沾到渺渺身上。

雨滴砸在油紙傘上,發出不規律的響聲,聽來也有點煩人。

宋初渺側頭打量了下表哥,忽然道:“傘壞了。”

沈青洵不疑有他,抬頭看了眼。

然而側臉卻迎來了涼絲絲的水珠。

是小姑娘伸出手接了一小捧,故意撒他的。

得逞後還一副小得意的神情。

沈青洵一笑。

渺渺如今精神多了,竟也會逗他了。

“笑了呀。”小姑娘說,“別擔心,舅舅會沒事的。”

從那事之後,表哥就思慮很重的樣子。

沈青洵才知她是在擔心他。

不過他所想的,豈止是父親的事。

但還是遂著她意,點了點頭。

宋初渺滿意笑了,又想起秦艽那事:“秦姐姐她……”

……

秦艽如她所願拿到了藥材。

東西到手,心裏反而更急切了些,這兩日忙裏忙外,在做著離開前的準備。

她留好了幾個方子,按著所需做好了安排,拉著素夏仔細叮囑過。

還與薛大夫詳談了一番醫理,說明宋初渺病症的要點。如此她不在時,宋初渺還可找薛大夫診看。

等都安排妥當了,府上給她安排了車馬,秦艽仍是一卷包袱出了京。

就在秦艽一離開時,沈青洵暗中派出的人,就不著痕跡地緊隨在後。

事關宋初渺,他可以讓秦艽走,但必須知曉她的去向。

這無關信任,隻是有備無患。

未過多久,邊關的戰報終於傳了回來。

沈璋才遭遇韃靼刺客,韃靼人就發了兵,擺明了要趁虛而入。

朝中議論紛紛,怒叱韃靼手段卑劣。

但罵歸罵,如此境況,必得派軍前往了。

這主將的人選,議來議去,還是不得不落在定安侯的身上。

都知道沈璋傷重臥榻。可論與韃靼交戰最有經驗的將領,除了定安侯沒有別人了。

朝中倒也有其他武將可去。但這一回,口風都像是商量好的一樣,一致都推著定安侯去。

魏斂對沈家的忌憚之心更甚以往,此戰不失為一個機會。

柴德武也有所覺,難得不謀而合。

魏太傅借著沈璋傷病,堂而皇之往裏頭塞了他的副將。

柴德武倒不擔心定安侯擊不退韃靼,隻是防他魏斂動手腳占軍權,也往裏放了人。

沈璋最後得知時並不意外。

戰事傳來時,他就已經料到了。

而且就算朝中沒這個想法,他也會主動請命。

沒戰事時,沈璋完全能安心當個廢人躺著。

可戰事當前,就算是腿斷了,也要撐著槍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