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做傻事的。我不可以這樣做……”
她失望地放開他,那淚已經凝結了,她不要再哭,不要再為他哭。他當真讓她失望至極。她忍著淚:“我隻給彼此最後一個機會,你帶不帶我走?”
他轉身,淚也泛濫。她眼神迷離地說:“我早就應該死掉的,在那一晚,你大哥對我做出那樣的事開始,我就應該死掉的。可是……因為想著你,因為愛著你,因為怕他傷害父親,我沒有去死。顧忌的愈多,傷得愈重。”她揾了揾臉上的淚,接著說,“我真是傻,以為你還會要我,以為你還會回心轉意。不顧一切帶我走……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盼,到底,還是空的。”
“夏妓。”他聲音嘶啞地喚她。她痛苦地直搖頭,臉上更是笑得淒然,“……我會讓你喜歡上我,不管是用多久的時間,一年、二年、三年,或是五年、十年……反正,這輩子,我是給不了旁人了……這是你對我說過的話,它一直烙在心裏……死死地烙上了。”
“一輩子……這就是你說的一輩子……一輩子,原來是這樣容易的事。一輩子,那麼遠,到現在就完了。”她直覺肝腸寸斷,“在這之前,我都還在幻想,你會隨時衝進來,拉住我說:夏妓,跟我走。原來……你心裏,早就不要我了。這段日子,我像是活在夢裏一樣,一直是恍恍惚惚。隻有見著你……我才會清醒過來。可是……你還是不肯。”
“夏妓……”他極力地克製自己,其實隻要衝過去抱住她就可以了……隻要抱住她,她就會回到他身邊。可是,他不能……那麼多的約束,那麼多的人,他不能不顧。
“你……到底還是不要我了……”她眼裏有極大的悲哀,步步退後“明天,就要結婚了……我在想……有什麼法子可以不用跟他結婚。我一直在想……有什麼法子,可以不用等天明。”燈光照射下,四處都是淺黃的一片,她卻覺得昏暗,連心都是陰黑的一片。她像夢囈一樣:“有什麼法子,可以不用跟他結婚……有什麼法子,可以不用再見到他了。”
她早就一無所有了,在給先生上墳時,她就知道……一切因她而起,也應該因她而結束……隻要有她在,所有人都不會幸福……總會有人悲傷,有人痛苦……隻要她不在,隻要她不在……一切,就真的結束了。反正爸爸跟歐陽寒已經冰釋前嫌,反正修已經不要她了……這個世界,似乎早已無從眷戀。
而她,徹底一無所有。
天地似乎在旋轉,眼前的這個男人,遙遠得不可到達。她轉過身,朝屋裏走,低低如自語:“我真傻,真的……以為你還會要我,以為你還會回心轉意。不顧一切帶我走……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盼……”她走到陽台,極力望去,天上繁星點點,地上卻是昏沉沉……到處都是影綽一片,她低下頭,底下隻見黑暗。一望無跡,像深淵一樣,沒有底,隻有無邊的黑。她閉上眼,淒然地自語:“媽媽……我是不應該出生的………爸爸……媽媽……來生……來生再團聚……真正的一家團聚。”
她極力地往下一躍……砰的一聲巨響,讓修徹底回過神,他像噩夢初醒,跌跌撞撞地奔到了陽台前。他瞠大眼,陽台下隻有漫無邊限的漆黑,那黑,仿佛是絕望,見不到底。他找不到她了……他想起了那天,天上烏雲翻滾,傾潑下大雨,巨樹在大風中搖擺不定。而他隻是這樣摟著她,箍得死緊,生怕自己一鬆開,她就會消失不見。
“你真的……不喜歡我麼?”他問的極小心,生怕嚇著了她。她抬頭,見他布滿血絲的雙眸雖然灼熱,卻夾著一些無端的惶恐,心一緊。話哽在喉間,說不出來。
他見她不出聲,又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不喜歡我?”他用手將她的頭貼在胸膛,問:“你可聽到了?”又摟得她更緊,說:“其實,你喜不喜歡我都不要緊,因為……我會讓你喜歡上我,不管是用多久的時間,一年、二年、三年,或是五年、十年……反正,這輩子,我是給不了旁人了。”
她的聲音,依然在四處飄蕩:一輩子……這就是你說的一輩子……一輩子,原來是這樣容易的事。
“不……”他絕望地咆哮,一雙眼,睜大到極處,仿佛快要突了出來。四處盡是黑暗,那黑暗似乎凶駭能吞噬人的巨浪,朝他翻滾,朝他咆哮著撲過來。他被那巨浪打入黑暗冰冷的海底,再也無力逃走。
此生……再無力逃走。
修坐在凳子上,眼一睜一閉。醫院的燈隨著他在忽閃忽閃,就像記者采訪人時,閃的那一道道光。他一閉眼,就看到了無邊無際的黑,使人駭然的絕望。睜開眼,看到的,卻是徹底的絕望。他心裏痛苦,那痛苦在漸漸蔓延,無限擴大。仿佛被人拿走了全身的器官,隻剩一具屍體在鮮淋淋地淌著血。
“修。”歐陽寒接到電話,便趕了過來,“她怎麼樣了?”
修神情茫然,仿佛一具木偶,眼依然一睜一閉。歐陽寒扯住他的衣領,輕易就將他提起:“你告訴我,她為什麼會跳樓?”
侍衛長勸道:“大少,不如等醫生出來了再問。二少現在神誌不清,是問不出什麼事的。”修卻驀地醒了過來,眼裏恐怖到了極處,他反手揪住歐陽寒,一字一字咬重說:“都是你,這一切都怨你。因為不想跟你結婚,所以她才會跳樓,你開心了,你滿意了?你將她往絕路上逼,是你逼死她的。”他眼裏噴出火,“你這個殺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