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到哪兒去了。”
我的臉倏忽紅了,一雙水眸,卻飽含期望。
段沁段沁,你可是當真的?
他攬過我,“傻孩子,又在想什麼?整日魂不守舍,總這樣可怎麼成。”
反身窩在段沁懷中,若這是夢,就永遠不要醒。
眾生因有所執,故陷於煩惱苦海。倘能從生死煩惱苦海,渡到不生不滅,清淨安樂之地,即為到彼岸,即脫離苦海。
不回頭,不思量,不是不能,而是不肯。
若是看得太清楚,一切都將散於虛無。
玫瑰的香,濃烈輾轉,媚態橫生,卻偏有一股血腥做底子,若有若無間,滲入骨髓。
這樣的血腥,才是真實。
卷一 第10章 眾生處在娛樂生死
神女生涯原是夢。原來越是出身下賤,就越怕人輕賤。可又能怎麼樣呢,眼耳喉舌都長在別人身上,要笑要罵隻能由人。
漸漸有流言傳來,說堂堂段家世子竟戀上了煙花女子,枉顧倫常贖她進府,金屋藏嬌。
不成體統,不成體統。
千萬般的委屈沒個去處,性子反倒回去了,仿佛小時候那無遮無攔任性著的年紀。終日百無聊賴,散著頭發躺在榻上看書賞花。見到段沁,便撒嬌撒癡,越發不顧一切。
他是我唯一依恃,可越是珍重,就越不知道怎樣捉緊他。那些巧伺人意,萬千小心,早已拋諸腦後。我變盡花樣,動輒哭泣吵鬧,隻求段沁片刻不離。
如此日複一日,連那小鬟亦多有不耐,段沁倒是全不在意,仍是百般牽就,如同麵對一三歲小兒,既知道絕沒有道理可講,也就隨我鬧去了。
又有誰知我心中是何等惶恐不安,隻怕明朝黃粱夢醒,緣淺情深。
身邊使女,跪在地上手捧銀盆:“請姑娘沐麵。”
我一聲冷笑,姑娘姑娘,縱然出了勾欄院,也還是姑娘。
不妻不妾,不娼不良。
百轉千回,到頭來,竟還是逃不開這宿命。
也罷也罷,蝴蝶一般朝生暮死。似這樣的歡樂,誰知還能有幾日?
不敢去問段沁,在他心裏,風細細,究竟能得多少斤兩?
我竟有些兒躲著他。
怕自己忍不住會問出口;怕自己生生逼迫,如那索命厲鬼。歸根結底,怕他,會令我失望。
隻需他輕輕巧巧一句話,便可將我打入十八層地獄,再也不得往生。
愛得越深,就越絕望。每多愛一分,勝算就少一分,怎麼能祈求,那人也會越來越愛你?
段沁是那樣安靜,靜得教我心慌。愛是灼熱是燃燒,是彼此傷害,是你死我活。可唯獨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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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段沁要出京辦差。臨去那夜,我自身後抱住他,心中一片冰涼,竟覺得他這一去就再也不會回來。
不敢細想,心慌意亂間,竟似大難臨頭。我的天下就隻得眼前這一點點大。哪裏知道,這一個人,就是我的整個天下。
段沁渾然不覺,晝長夜短,那人好夢正酣。
天亮時,我不肯起身送他,隻是將頭埋在被子底下,任誰叫喚也不出來。隻因為哭了一夜,枕頭下那張臉,不知會是什麼嚇人模樣。段沁百般哄誘,我就是不肯就範,隻得歎口氣自去了。
萬事萬物皆有根由。
愛上段沁,卻是為了什麼?
十五歲那年的一麵之緣,十八歲時的重逢。原以為愛他隻為那張笑臉,因為當時得不到反而覺得愈加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