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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京城的事情。

遠在京城的那個人,是我內心深處唯一的癲狂。

明知道那個人就在那裏,我卻不敢連問也不敢問起。

我最鍾情京城來的客人,每一個我都盡心服侍,卻從來不曾開口問起那人。

心中卻時時存有僥幸,指望哪個客人在不經意間,吐露那人一星半點的消息。

卻總是失望收場。

這樣的平靜隻是假象,如同火焰外包裹的冰層。經不起一點觸碰。

那樣的地獄烈焰,今時今日,我再也承受不起。

就這樣忘記,就讓我再也沒機會提起。

天色已亮,我不可以再縱容自己的夢境。

日月消長,終有一日,願我能滅此妄想。

卷一 第27章 若醉若狂若夢若覺

我在迎來送往中過完了十九歲。

然後,二十歲,二十一歲。

……

流年,隻要我一日不死,就無有窮盡。

花魁的位子不曾再有第三人分羹。與碧水始終兩立,平日相見亦彼此視而不見。看似針鋒相對,此消彼長,細算去,卻仍不分軒輊。

都是苦命女子,彼此哪裏真有什麼怨恨。不過是做場戲給客人們看。男人們總是喜歡爭鬥,尤其喜歡看別人爭鬥。若雙方都是美人,更加看得起興。

至於誰輸誰贏,倒沒有人太在意。

旗鼓相當才最有趣味。

反正這胭脂陣間的廝殺,不必流血,又無需爭至你死我活,銀錢流水介入帳,何樂而不為。

有一天,嬤嬤輕描淡寫的告訴我,那次小產讓我大傷元氣,再加上從前喝下的那碗相思紅豆湯,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有生育。

我亦輕描淡寫的笑笑。這件事,我們都沒有再提起。

這世上有許多事情,像段沁,像我兒,連同曾經的我自己,其實都不必時時想起。因為不管我怎樣銘記,那都是虛幻如從未存在過的夢境。

流年,就像是一副用七碗水熬成一碗的湯藥,是天長地久,糾纏不去的綿長苦澀。

我要笑著,一口一口飲下,毫不猶豫,甘之如飴。

那日,我正臨窗梳妝,忽聽見窗外有人爭執。

是嬤嬤的聲音,卻有罕見的淩厲,甚至,隱隱的有些淒厲的意味,“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見她!”

“你憑什麼,這樣一次一次傷她!”

“她究竟是那裏對不起你,你心心念念的總要害她,難道你非要了她的命才甘心?”

“她不欠你什麼,你為什麼總要在她身上討無名債?”

我的心跳漸漸狂亂,我滿心恐懼,慌亂不堪,又焦躁不已。

那將要觸網的蝴蝶,是否也和我一樣的心情?

猛地起身,顧不得跌碎了手中的玻璃鏡,人也狠狠磕到桌角,我一路狂奔,不管有什麼擋在眼前,都奮盡全力掃開。

我的心狂跳,不能呼吸。

我的腿幾乎使不上力氣。

我眼前一片模糊。

不過是咫尺距離,我卻艱難的如同跋涉過千山萬水。

我隻怕,來不及。

以身體撞開門,我跌跌撞撞衝出未央閣。

抬起頭,就看見那張笑臉。

段沁。

……

正自貪看那麵容,嬤嬤卻至麵前擋住我視線,厲聲道:“細細,進去!”

我恍若未聞。

那人身在陽光照耀處,明亮奪目,正兀自向我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