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紅色的衣衫飛揚,她的笑容很燦爛。
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我眼前晃動的,始終是一片血光。
這麼多年,你為雲毓,我為段沁,各自流了多少多少血淚,恐怕連我們自己也想不起、數不清。
這又是何必,我們,又何苦。
我叫寧欽一個人先回錢塘,我對他說我要先將絳縭安置好才能安心,寧欽走前別有深意的看著我,看得我低下了頭。
寧欽歎了口氣,道:“細細,我已經付出了我全部的誠意和耐心,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我低低應了一聲,一直到寧欽離開,始終不曾抬頭。
寧欽他心知肚明,而我亦知道蒙混不過。
是的,我在等段沁,等不到他,我終究不甘心。
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什麼。
隻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答案,這麼多年,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你就是不肯給我一句話好教我死心。
我怕你來,卻又怕你不來。
段沁,既然你不來尋我,那我去尋你也是一樣的。
京城。
一別數年,物是人非,段王府的守衛也早已換了一批新人,自然不認得我。
我陪笑道,“煩請這位軍爺通報一聲,我想見你家王爺。”
那守衛見我衣飾華麗,倒也不甚為難,隻說:“夫人是哪位大人府上,拜訪我家王爺所謂何事?”
“這……民婦並非官眷。”
守衛見我並非哪家高官親眷,便打起了官腔,斜著眼看我道,“那夫人你是什麼來頭?我家王爺可不是什麼什麼人都能見得的。”
我一時語塞,段沁,我是你的什麼人呢。
情人,我不是的。
仇人,還算不上。
親人……雖然我們曾有過一個未能出世的孩子,但你並不承認他。
段沁,原來,我隻能算得上是你的一個過客。
匆匆來去,然後被你很快忘記,一切天經地義。
“民婦是王爺的一位故人,若是王爺太忙,民婦回去好了。”我忽然一陣泄氣。侯門深似海,再說愛恨到今天都已無從提起,即便真的見了又如何。
正此時,府內出來一名家人道:“王爺請夫人進去敘舊。”
我斂衽為禮,隨那人款款走進內院,一草一木都如昔日鋪陳,依舊是綠草如茵冠蓋如華。近十年的輾轉,沒想到我竟又回來此處,一時竟悲喜莫辨。
那人在樹蔭下對我淺笑,若不是早早看見他臉上具是滄桑衰老之相,發間也摻有零星銀絲,我真會以為這仍是當年那個令我意亂情迷的翩翩公子。
隻聽他笑著問道:“細細,一別數年,你向來可好?”
今時不同往日,我向他微微一笑,行禮如儀。口中說道:“有勞王爺惦念,細細一切都好,王爺萬福。”
段沁微微有些詫異,但隨即釋然,笑道:“多年不見,細細比之前倒是長進許多。”
我笑道,“王爺繆讚了。”
兩人相對,竟是無言。
並非我不知如何說起,隻是忽然我再也不想問。愛也好恨也好,糾纏著許多年早已經形同雞肋一般令人生厭。我又何必耿耿於懷。
何況眼前的段沁,蒼老如平凡中年男子,再過十年他一樣彎腰駝背,惡疾纏身,河旁的人也沒有什麼不同。我卻幾乎為你耗盡青春,如今想來,真是不值。
罷了,這麼多年,不過一段癡念。
種種顛倒夢想,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民婦此來,無非想來看看王爺是否安好,今天見到王爺英姿不減當年,民婦也很替王爺高興。王爺日理萬機,民婦不敢多做打擾,這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