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眉一走,陳婉二話不說,將推車置於門口角落,挽起袖子就起爐開火。豆丁對她依賴性很重,最近習慣了放在廚房裏。隻要能看見她的影子,小家夥就能自得其樂,比舅媽抱著不停哄還要乖巧。她偶爾閑下來,看著豆丁玩著自己手指能玩到嘰嘰咕咕地笑,她也不由莞爾。想象他再過幾年會走會跑的樣子,大概也會象幼時的她一樣,坐在小板凳上,幫媽媽剝蒜頭,眼巴巴地等鍋裏的煎餅出爐。
菜上了一半,舅舅回來,將采買的蔬菜放好就接了她的手,問:“你舅媽呢?”
“這兩天不舒服,舅媽說去後頭找地方躺會。”
說話間廚房門口的陽光被陰影擋住,陳婉一扭身就看見有人躬著腰對豆丁揚著下巴逗他笑,身後還有兩個人站在走廊陰影裏。陳婉母性發作,急步走過去的時候已經看到那人的滿頭華發,當即放下心,欠身問:“老先生,是不是找洗手間?”
那人拄著拐杖直了腰,逆光看不清樣貌,比舅舅稍微矮一點的樣子。象是視力不太好,眯起眼睛看了她許久,聲音很溫和遲緩地說:“豆丁媽媽?我是小五爺爺。”
陳婉頓時懸起一顆心,回頭看眼滿臉警惕之色的舅舅,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元宵節那天,秦昊的父母登門。道明來意後,舅舅對突然駕臨的貴客隻有三分客氣,七分沉默,不表態不發言。倒是脾氣向來溫良的舅媽,在豆丁被秦昊母親抱在懷裏立刻大哭不止時說:“您別見怪,我們家這孩子,我抱著都一樣會發脾氣,別說不相幹的外人了。”在秦昊父母告辭離開時更是毫不客氣,把他們帶來的禮物全部遞回司機手上,然後關了大門。幹脆利落得令陳婉下巴幾乎墮地。
秦昊父母離開之後,陳婉避開被□的那一段,道出其他始末。五年間的所有不過是一段話而已,卻已是人世幾翻新。舅舅悶頭許久沒做聲,再抬頭時隻說了一句:“舅舅沒用,讓自己孩子吃苦。”
當時她耳邊是豆丁不明就裏的壓抑氣氛引起的哭嚎,眼前是舅舅的老淚縱橫,心裏幹幹瑟瑟的,枯涸得流不出一滴淚,“舅,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他也不算壞,是我騙他孩子沒有了他才選擇離開。也不是因為他們家的反對,我們真是性格很不合適。”
舅舅擺擺手,說:“孩子是我們家的,我們養得起。他們家好與壞和我們不相幹。”
這之後,舅舅再沒問過豆丁父親的事情。但是今天秦昊爺爺的出現,讓她與舅舅同時起了防備之心
“我來濟城,是專程來看你們母子的。”說著看看左右,問:“這位是……”
“秦老先生,這位是我舅舅。”
秦昊爺爺與陳婉舅舅握了握手,耄耋垂暮,手掌青筋暴突依舊蒼勁有力。鞏自強猜到對方來意,但仍禮貌周全問:“是不是找個地方坐下來談?”
“小周,你們去吃午飯,不用管我。”老太爺口中的小周也有四十上下,低應了一聲,帶著另一位工作人員進了後麵包房。“我們就在這裏聊天也行,沒外人。”
陳婉連忙搬了椅子來服侍他坐下,見他視線掃視一周又落在豆丁小車裏再不移開,她過去將豆丁抱來。陌生的氣味陌生的心跳,豆丁乍一驚,癟了嘴就準備哭。
“豆丁,是太爺爺呢。”她蹲在旁邊輕聲哄著。
秦昊爺爺沉吟說:“小五子一直說你脾氣象他奶奶,我看比他奶奶溫婉多了。”哆嗦著手掌撫摸豆丁臉蛋半晌才又說:“摸著可真象小五子繈褓時的小臉。我糖尿病,這兩年視力越來越差了,想看清楚點也不成,將來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小家夥走路說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