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攬洲飛速趕到長樂宮的時候,長生營數十人,守衛數百人,□□手百人,團團圍困著燕無恤一個人。
高台之上,斷臂殘肢,血液飛濺。
玉階之端,陳雲昭負手而立,靜觀戰局,不發一言。
李攬洲拾級而上,守衛在他耳邊跟他說了大致情況。
他麵色微白,加快腳步,奔至陳雲昭身側,道:“殿下?孫卓陽亂黨已清,現唯餘下燕無恤一人,眾臣既已移旁宮,請殿下下令長生營止戰。”ω思ω兔ω網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在ω線ω閱ω讀ω
陳雲昭看他一眼,麵色有些不虞:“你去哪裏了?”
李攬洲道:“臣被亂黨所絆,幸而殿下無恙,臣已下令撫順司守衛清繳宮外亂黨。”
陳雲昭微微頷首,眼睛仍望著戰局,一言不發。
李攬洲焦急萬分,複懇求:“請殿下下令住手,燕無恤……對殿下有功啊。”
陳雲昭眉毛一挑,斜睨他;“李卿,你糊塗了?你說一個弑君之人對我有功?”
李攬洲被他黑沉沉眸光一掃,遍體生涼,麵上表情凝住,好似第一次見到他一般,喚:“殿下?”
陳雲昭頓了頓,語氣稍緩,道:“父皇猝死,群臣都看到燕無恤刺殺的他,我若饒了他,天下皆可戳我脊梁骨。我怎可不給群臣一個交代?”
李攬洲道:“此等關節何足憂慮,一屍首,亂刀斫麵足矣。”
陳雲昭眉心隱隱一跳,沉默片刻,輕聲道:“我為什麼要救他,他臨陣投孫卓陽,背叛於我,害我差點丟了性命。”
“殿下難道看不出這是他的計謀?”李攬洲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等正愁無罪名刺殺孫卓陽會引兩州兵馬反叛……今日若無燕無恤,殿下命已休矣!”
陳雲昭微微蹙眉,指著孫卓陽的屍首,道;“你怎出和那亂臣賊子如出一轍之言?”
李攬洲雙目一點點沉下來,他撩開衣袍,下跪叩首,額觸冷地,一字一頓道:“臣李攬洲,懇求殿下,放燕無恤一條生路。”
他曲著身體,跪在地上,四肢發僵,渾身發冷,竟不自覺微微顫唞起來。
他原本很了解陳雲昭的為人,知其隱忍聰慧,有濟世安民之心,吞吐天下之誌 。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感到麵前的人像是換了一個人,不過一朝一夕,皇帝才駕崩,屍骨未寒,還躺在安定殿的龍椅上。
而今日一早還甘願挺身而出,孤身入宮門的陳雲昭,像被他還魂附體一般,陌生得令人害怕。
良久良久,陳雲昭才說話,他啟口,伴隨一聲輕輕的歎息——
“這世間本就不該有湛盧劍意,我若君臨天下,臥榻之畔,啟容他人酣睡。”
短短一句話,像攜數九寒冬的冰雪,傾頭而下。
又如一擊悶雷,直直的,擊在腦門上。
令人七竅之中都有冷氣流竄,又通了所有關竅一樣明澈。
觸碰到這殘酷真相的冰冷一角,李攬洲隻覺心被一隻看不到的手揪扯而下,直要拖入看不到底的黑沉深淵之中。
“好”他張開口,輕輕呼吸著,抬起眼,雙目凜凜,蘊冰雪之光:“好,好一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我為了你背叛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視你為知己,奉你為明君,為你身先士卒,死而無悔。你卻告訴我,你終究還是成為了和你父親一樣的暴戾之主。”
陳雲昭閉了閉眼,淡淡道:“李攬洲,你最好想好再說話。”
李攬洲輕輕冷笑“你曾說待你登基,還百姓安定,朝野清明。而你登基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毀去監視你